第245章 青锋拭寒沙(1/2)

钦差御史张文渊的车驾,在一个风沙初起的午后,抵达了西京城外。

没有煊赫的仪仗,仅数十名护卫簇拥着一辆简朴的马车,然而那股森严的肃杀之气,却已扑面而来。

张文渊年约五旬,面容清癯,深刻的法令纹如刀刻般垂于嘴角,一双鹰目锐利如炬,扫视之间,仿佛能穿透皮相,直窥肺腑。

他身披御赐的獬豸补服,象征着公正与法纪,也昭示着他此行绝非寻常巡阅。

阿璃率西京文武官员,依制于城外十里长亭迎候。

她未摆镇西王的威仪,只着一身庄重的郡王朝服,言行得体,不卑不亢。

“下官张文渊,奉旨巡视安西,见过镇西王殿下。”张文渊踏下马车,一丝不苟地执礼,声线平稳,不染情绪。

“张御史一路辛劳,还请入城稍歇。”阿璃从容还礼,语调和缓。

入城途中,张文渊的目光如最苛刻的量尺,细细丈量着西京的城墙戍卫、街巷布局与市井民情。

但见城垣坚固,守军律己严明;市集虽无中原繁华,却秩序井然,汉蕃各族百姓杂处,面容不见饥馁之色。

这与他预想中边陲军镇的肃杀或混乱大相径庭,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动,旋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沉寂。

随后几日,张文渊展开了雷厉风行的巡查。

他婉拒阿璃陪同,只带着随员,埋首于西京府的档案库中,调阅近一年所有政令、账册、军报、刑狱卷宗。

他诘问官吏时,问题刁钻苛刻,直指要害,尤以财政收支、军队调度及于阗战事相关决策为甚,反复推敲,力求找出任何不合规制或中饱私囊的痕迹。

西京官员在这位铁面御史面前无不神经紧绷,如履薄冰。

连素来老成持重的苏文清,向阿璃禀报时,额角也渗出细密汗珠:“殿下,张御史果真名不虚传。账目虽清晰,然其对几笔用于抚恤阵亡将士遗属、赈济受灾部落的额外开支追问不休,言下之意,似有‘擅动国帑,邀买人心’之疑。”

阿璃却异乎寻常的平静:“让他查。我等行事光明磊落,何惧核查?传令下去,所有官员务必竭力配合,有问必答,据实以告,不得隐瞒,亦不得谄媚。他欲观何物,便悉数呈阅。”

她更主动邀张文渊视察军营、义学、医馆与屯田之所。

校场之上,李明月麾下燕云别部与安西新军实战操演,那股悍不畏死、令行禁止的彪悍之气,令见惯风浪的张文渊亦暗自凛然。

义学之中,各族童声齐诵诗文,稚嫩而整齐;医馆之内,柳彦舟率弟子为贫民义诊,无论汉蕃,一视同仁。

此情此景,与朝中弹章所斥“穷兵黩武”、“苛待藩民”相去何止霄壤。

张文渊依旧面沉如水,但沉默的时刻,分明多了起来。

张文渊端坐驿馆书房,案前茶盏已凉,他却浑然不觉。

窗外风声呜咽,卷着细沙敲打窗棂,窸窣作响,一如他此刻暗潮涌动的心绪。

连日查访,西京呈现出的坚韧秩序与勃然生机,与他离京前所闻“边陲不宁”、“女主年幼恐难驾驭”的预判,差距悬殊。

他需重新审视这位年轻镇西王,亦需一个更私密的场合,探听些更深层的讯息。

翌日,阿璃于王府僻静花厅设下简便茶叙,唯邀张文渊,作陪者仅心腹苏文清与甫历刺杀的柳彦舟。

厅内陈设雅致,檀香袅袅,稍解窗外风沙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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