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暗棋落灯宵（2/2）

阿璃的目光，却似有深意地再次投向贡布等人的方向。

只见贡布脸色微变，与身旁随从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这场失败的刺杀，意图极为阴险。

并非直接行刺首脑（成功率低且易引发全面战争），而是选择刺杀一名吐蕃籍军官。

若成功，则可一石二鸟：

在云州内部制造吐蕃人与周人、突厥人之间的猜忌，破坏来之不易的民族团结。

将黑锅扣给突厥残部（可随便冒名为腾格里部或右贤王部或左贤王部），从而挑起北境内部新的纷争。

这完全符合达玛亲王一派“搅浑水、乱北境”的策略。

禄东赞和贡布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在自己眼皮底下、用如此拙劣又恶毒的方式动手，这打乱了他们暗中观察的计划，更可能让吐蕃商队成为被怀疑的对象，怎能不惊不怒？

阿璃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雪亮。

她不动声色，对李崇低语：“刺客的目标是扎西，意在离间。看来，有人不想看到我们云州太平安宁，更不想看到吐蕃人与我们和睦相处。”

李崇冷哼：“跳梁小丑！这手法，倒是像极了当年冯冀的路数，见不得光。”

此刻，广场边缘那处僻静蕃馆的小楼上，禄东赞凭窗而立，将方才的混乱尽收眼底。

他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摩挲着青玉符的手指，节奏微微加快。

“蠢货。”他低声用吐蕃语吐出两个字，不知是在评价那失败的刺客，还是指使刺客的幕后之人。

“达玛……你就只有这点能耐了吗？如此沉不住气，徒然打草惊蛇，让萧阿璃看了笑话。”

可禄东赞始终想不明白，达玛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能收买黑风部落伊稚特木尔麾下的亲信将领巴图鲁？

而巴图鲁又为何甘愿放下身份、化身刺客？莫非，是为黑风部落那些阵陨于云州的族人复仇？

但转念一想，他又信了——以达玛那般诡诈多端的心思，要做成这等事，想必本就不算难事。

他看得分明，萧阿璃和她部下的应对，堪称完美。

瞬间控制局面，安抚民心，精准识别刺客身份（至少是方向），并且……很可能已经将这笔账，算到了试图搅局的势力头上。

禄东赞甚至可以肯定，萧阿璃已经猜到自己就在云州，而且能看出这并非自己所为。

“也好，”禄东赞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让萧阿璃看清谁才是潜在的敌人，谁又可能是……不得已时的朋友。这场意外，或许能让接下来的谈话，少些虚伪的客套。”

经过排查，刺客虽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和人群的掩护暂时逃脱，但身份已被确认，正是伊稚特木尔的心腹。云州全城戒严搜捕的同时，庆典在阿璃的坚持下继续，只是气氛多了几分肃杀。

接下来的流程，阿璃特意安排各族代表共同点燃象征丰收与和平的篝火，并让扎西代表吐蕃籍士兵上台受赏，表彰其在新燕云军中的杰出表现。

这一举动，无疑是对刺杀行动最有力的回击，也向所有势力宣告：云州的团结，非小伎俩可破。

贡布等人目睹这一切，神色愈发凝重。

夜幕降临时，庆典在盛大的焰火中达到高潮。

五彩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映照着云州城安宁祥和的夜景，也映照着台下万千张幸福的笑脸。

禄东赞悄然退出人群，回到蕃馆小楼。

他凭窗望着空中未散的烟花，久久不语。

“相爷，下一步……”贡布低声请示。

禄东赞缓缓转身，眼中已有了决断：“准备一下，明日，以吐蕃丞相禄东赞之名，递上拜帖，正式求见护国公主萧阿璃。是时候，面对面地谈一谈了。不过，在正式面见之前，我得私下见见萧阿璃……”

这场看似欢庆的典礼，实则为两位棋手提供了一次宝贵的相互评估。

而真正的谈判，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