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残阳红似血(2/2)
守军士气大振,奋力扑杀!
阿璃却眼前一黑,强弓脱手,向后倒去。
“少主!”红妆和亲卫惊呼着接住她。
她靠在红妆怀中,视线模糊,只看到火光中,守军终于遏制住了叛军的反扑,逐渐控制住火势…
赢了…暂时…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都护府:“回…回去…守好…”
话音未落,她便彻底陷入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阿璃在一片颠簸中恢复了些许意识。
她感觉自己被人背着,在黑暗中快速移动。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和…一种奇异的冷香。
不是红妆…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人…
“谁…”她艰难出声,声音微弱。
背着她的人脚步一顿,随即更快地穿行于狭窄的巷道中。
“是你…”阿璃恍惚间辨认出那瘦削却有力的脊背轮廓,那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是那个神秘黑衣人!
他为何在这里?要带她去找?是敌是友?
她想挣扎,却浑身无力。
黑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苏醒,低声道:“别动,带你去看清真相。”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阿璃不再挣扎。事已至此,不如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黑衣人背着她,如履平地,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巡逻和哨卡,最终潜入一处荒废的宅院,进入一间隐蔽的地下密室。
密室内烛火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血腥和药味。
黑衣人将她小心放在一张铺着兽皮的榻上。
阿璃勉强撑起眼皮,看清室内情形,瞳孔骤然收缩!
密室角落里,竟躺着两个人!
一个是昏迷不醒、被捆得结实的阎老六!他右眼空洞,血污满面,气息微弱。
另一个…竟是那个本该死在烽火台上的李御医!他同样被捆着,面色惨白,眼神惊恐万状,嘴里塞着破布,发出呜呜声。
他们都还活着?!被黑衣人囚禁于此?!
黑衣人走到阎老六身前,取出银针,刺入其几处穴道。
阎老六身体抽搐,幽幽转醒,看到黑衣人,独眼中瞬间充满恐惧。
“说。”黑衣人声音冰冷,“姚知福与达玛的交易,细节。还有…十六年前,黑石峡的真相。”
阎老六咬紧牙关,拒不开口。
黑衣人也不废话,指尖寒光一闪,一枚银针精准刺入阎老六耳后某处。
阎老六顿时浑身剧颤,眼球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痛苦得面目扭曲!
“我说!我说!”他终于崩溃,嘶声叫道,“姚相…姚相许达玛阴山古道通行权,换吐蕃出兵牵制北境,制造混乱,助他彻底掌控边军…云州…云州是弃子,是用来嫁祸萧阿璃的…”
“黑石峡!”黑衣人声音更冷。
“黑…黑石峡…”阎老六颤抖着,“是…是姚相…联合沈从安,泄露了萧策的行军路线给吐蕃…还…还克扣军粮,在峡谷设伏…那…那半枚令牌,是姚相与突厥左贤王结盟的信物…当年截杀失败,令牌遗失,姚相一直想找回…”
阿璃浑身血液几乎冻结!果然如此!父亲当年果然是被陷害的!
黑衣人目光转向李御医,拔掉他口中破布。
李御医吓得涕泪横流:“饶命!饶命!我…我只是听命行事!姚相让我用‘梦魂散’控制太后,找机会毒杀萧阿璃和柳彦舟…那‘牵机引’也是他给的…他说事成之后,让我做院判…”
“太后中的毒,解药。”黑衣人冷道。
“解…解药在姚相心腹手中,我…我没有…”李御医哭嚎。
黑衣人不再多问,指尖银光再闪,李御医顿时瘫软如泥,昏死过去。
密室陷入死寂。
黑衣人转身,走到阿璃榻前,缓缓摘下了脸上的蒙面黑布。
烛光下,露出一张清癯儒雅、却带着岁月风霜刻痕的脸庞。约莫四十许年纪,眉眼间竟让阿璃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你…是谁?”阿璃艰难问道。
黑衣人看着她,目光复杂,有痛惜,有欣慰,有难以言喻的深沉。
“我姓苏,名砚。”他声音低沉,“是你母亲的…族弟。”
阿璃如遭雷击!
苏砚?!母亲苏凝的族弟?那个传说中十六年前因替父亲申冤而被贬蛮荒、不知所踪的苏御史?!
他竟然还活着!还成了这般…模样?
“你…”
“十六年前,我遭贬途中遇袭,侥幸逃生,却面目全毁,嗓音尽废。”
苏砚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只得隐姓埋名,潜入暗处,追查真相。姚知福、沈从安…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比你想的更深。”
他看向阿璃,眼中带着一丝赞许:“阿璃,你做得很好,比你父亲更果决,比你母亲更坚韧。”
阿璃心潮澎湃,万千疑问堵在喉间,却不知从何问起。
“姚知福已知云州失利,必不会善罢甘休。”苏砚沉声道,“他的下一步,定是京城。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在冯异和苏学士发力前,控制朝堂,甚至…铤而走险。”
阿璃心中一凛:“陛下他…”
“陛下病重,太子年幼,朝中暗流汹涌。”苏砚目光幽深,“姚知福经营多年,党羽遍布。若让他得逞,大周危矣。好在那个铁盒,是利器,也是催命符。务必妥善利用。”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瓶:“这是‘梦魂散’的部分解药,虽不能根治,可暂缓太后症状,护其神智。如何用药,问柳家小子,他懂。”
阿璃接过玉瓶,只觉得重逾千斤。
“接下来…该如何?”她看向这位突然出现的舅舅。
苏砚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会潜入京城,伺机而动。你…需尽快稳住云州,整合力量,然后…”
他目光锐利如剑:“奉太后懿旨,率军…入京勤王!”
勤王?!阿璃心头剧震!
“姚知福不会给你太多时间。”苏砚起身,“尽快行动。京城…再见。”
他深深看了阿璃一眼,说道,“璃儿莫怕,你虽父母双亡,然则在这世上你还有亲人,除了外公苏学士,还有他的嫡长孙苏墨白,相信你们不久就会重逢。”
说完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消失在密室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
只留下阿璃,握着那冰冷的玉瓶和铁盒,心中惊涛骇浪,久久难平。
真相如此残酷,前路如此艰险。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
她缓缓握紧拳头,伤口的刺痛让她更加清醒。
云州…京城…姚知福…
这场仗,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