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东路护孤途(2/2)
此刻,庙外风雪呜咽,如同北境冤魂的哭泣。陈婆轻轻拍着阿璃,对守在一旁的赵烈和红妆低声道:“我们护着的,不单是王爷的一点骨血,更是北境未来的盼头。这担子,比山还重。”
红妆突然扯下头上的帷帽,明艳的脸上透着股狠劲,她从怀中掏出易容膏,往脸上抹了层灰褐,瞬间变成个颧骨高突的乡下妇人。
“不行,我易容引开他们更稳妥。我早年做斥候时最会扮流民,黑甲卫认不出我,而且我知道东路有‘林记菜摊’,是旧部林小五的据点,能暂时缠住追兵。你得跟着陈婆,护好阿璃——她不能没有你这个能挡箭的赵哥。”
赵烈还想争执,密道外已传来黑甲卫的呐喊:“抓活的!镇北王的遗孤在里面!”
他咬了咬牙,把腰间的“鹰眼令”(燕云十八骑斥候的信物)塞给红妆:“拿着这个,林小五认令不认人。若我十日没去菜摊传信,你就往南找老马头的南路旧部,咱们以‘狼图腾’为暗号汇合。”
红妆接过令牌塞进衣襟,她回头望了一眼阿璃的襁褓,想起苏凝临终托付,眼中决然——她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为故人留下一线生机。
她突然翻身下马,往密道另一头跑:“赵哥,护好阿璃和陈婆!我肯定能活着跟你们碰头!”
然后,她故意把声音喊得极大,手里挥着片染血的玄甲残片(萧策的旧甲),引着黑甲卫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赵烈望着她的背影攥紧弓箭,转身扶住陈婆的胳膊:“陈婆,咱们走!武宁离这还有三里,得在天黑前赶到,别让阿璃冻着。”
赵烈则走到院中的老槐树下,借着微弱的天光刻下“狼耳纹”,又在树根处埋了块青铜残片(燕云十八骑的联络符):“这是给老伙计们的信号,以后谁看到,就知道阿璃和咱们在这。”
可没等他们喘口气,破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不是黑甲卫的沉重铁蹄,是武宁节度使李崇麾下轻骑的声响。
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手里拿着张画像,画的正是红妆原本的模样:“奉李大人之命,寻找燕云十八骑的柳姑娘与镇北王遗孤。方才柳姑娘引开黑甲卫时,被我部兵卒所救,现正在节度使府养伤,李大人说……想请各位去府中暂避风险。”
赵烈的手瞬间摸向腰间短刀,却被陈婆轻轻拉住。
陈婆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李崇当年是王爷的旧部,只是后来被沈从安抓了爹娘胁迫,才不得不倒戈。我早年在太医院时,见过他偷偷给北境流民送粮食,是个有心气的人,或许可信。”
三人跟着兵卒往节度使府走,刚到府门,就看到红妆扶着门框站着,肩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她引开黑甲卫时,被马刀划了道深口子,幸得李崇的军医及时救治。
“赵哥,陈婆,”红妆的声音带着疲惫,却格外坚定,“李大人说,沈从安已经下了‘绝杀令’,东路、西路都不安全。他愿意帮咱们,但有个条件——我得嫁给她,做节度使夫人。他这边暂时反而安全,所以我让他派人去接回你们。”
赵烈猛地抬头:“你疯了?他当年……”
“我没疯。”红妆打断他,从怀里掏出张盖着李崇私印的密信,“李大人说,他倒戈是为了保爹娘性命,现在想借‘夫人’的身份,让我帮他搜集沈从安与吐蕃勾结的证据。更重要的是,节度使府能做掩护——我留在这里,黑甲卫只会盯着我,你们带着阿璃去北境才安全,没人会想到镇北王的遗孤,会跟着你这个‘败兵’去边陲。”
陈婆轻轻拍了拍怀中的阿璃,开口道:“红丫头说得对。我跟着你赵哥走,路上能照顾阿璃的起居、给她喂药。我到了北境,就假装是你赵哥的娘,帮着照看阿璃。红丫头留在府里,也能帮咱们盯着沈从安的动静,两头都稳妥。”
赵烈看着襁褓中安睡的阿璃,又看了看红妆肩上渗着血丝的绷带,终于点头:“好,但我有两个条件——每月初一,你让林小五去‘林记菜摊’送消息,用‘狼图腾’做暗号;若是府里有危险,你必须先顾着自己,我会想办法接你走。”
红妆笑着点头,从袖中摸出块木牌,上面刻着“林记菜摊”的地址:“这个你拿着,是咱们的最后退路。明日我拜堂,府里肯定乱,你们趁乱从后门走,李大人会安排兵卒引开眼线。”
第二日,节度使府挂起红灯笼,红妆穿着大红嫁衣,袖口藏着把短刀(苏晚的遗物)。
拜堂前,她悄悄走到后门,看着赵烈背着包裹、陈婆小心翼翼抱着阿璃的身影,眼眶泛红却没敢哭——她知道,自己多撑一日,阿璃就多一分安全。
赵烈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便扶着陈婆的胳膊,跟着李崇安排的暗卫往北境方向走。
路过黄河时,赵烈停下脚步,从包裹里掏出壶烧刀子,倒了半碗洒进河里,对着柳寻牺牲的方向喃喃:“柳寻,我带着陈婆护着阿璃呢,你放心,我肯定像护着你一样,护得阿璃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