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神工院发展(1/2)
万历四十二年三月,天高云淡,风卷着硕项湖的潮气,裹着几分松枝的清冽,漫过乐游山的青砖黛瓦。
陈敬源踏着晨露,沿着山涧新辟的石板路缓步而上。路两旁的松柏比两年前更加蓊郁。行至山腰,一阵隐约的铳炮轰鸣自前方传来,低沉的闷响震得空气微微发颤,也让他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年前归家时,便听闻姐夫赵钧逸说这两年也是斥资扩建了山里的火器院。彼时忙于拜访亲朋和梳理陈氏商铺的账目。直到今日才来,年后去赵家探亲时赵士祯特意提及,火器院新制的“虎蹲炮”与“鸟铳”颇有巧思,较之旧制威力倍增,前几日看及辽东战报有所思量才记起来要查看一下神工院了。
转过一道弯,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原先不过是占地十亩左右的火器院,如今竟扩建成了一片占地数十亩的青砖院落,接近到了四倍。院墙高达丈余,墙头遍插旌旗,旗上绣着“神工院”三个遒劲大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院门前立着两尊石雕的雄狮,守门的年轻人身着布衫,腰悬腰刀,见了陈敬源,认出是乐游山主事之人,忙躬身行礼,引着他往院内走去。
“陈公子来得正巧,今日正好试射新制的鸟铳呢。”
守门年轻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豪,脚步轻快地领着陈敬源穿过前院。
前院是锻铁之所,数十名工匠赤着上身,汗流浃背地围着熔炉忙碌。熊熊的炉火舔舐着夜空般的生铁,将匠人古铜色的肌肤映得通红。风箱拉动的声响此起彼伏,与铁锤敲打铁块的“叮叮当当”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雄浑的乐章。
陈敬源驻足细看,只见几名工匠正将烧得赤红的铁料夹出,放在铁砧上反复捶打,火星四溅,落在地上凝成细碎的铁屑。另有匠人手持锉刀,细细打磨着铳管的内壁,动作一丝不苟。
“陈公子请看,这是新制的铳管,比旧制的厚了三分,用的是南洋运来的精铁,耐得住膛压,不会轻易炸膛。”
一位年轻的匠人头也不抬,手里的锉刀依旧在铳管上游走,语气里满是笃定。
陈敬源俯身凑近,指尖轻轻拂过铳管的外壁,触手光滑冰凉,竟没有一丝粗糙的痕迹。他曾在南洋见过番商手中的鸟铳,铳管多有毛刺,远不及眼前这杆精致。
穿过锻铁的前院,便是中院的装配之所。这里的工匠们各司其职,有的在安装铳机,有的在调试准星,有的则在给铳身刷上防腐的桐油。一张张长案上,整齐地摆放着成排的鸟铳,铳身乌黑发亮,铳口处安着锋利的刺刀,阳光下闪着寒芒。旁边的架子上,还搁着数尊虎蹲炮,炮身短粗,形如虎蹲,炮尾处有铁环,便于搬运架设,炮口旁的火门小巧玲珑,设计得颇为巧妙。
“敬源,这虎蹲炮,是照着戚继光将军的旧制改的。”
神工院的主事赵伯闻声而来,此刻脸上沾着些许炭灰,笑容却格外爽朗,“旧制的虎蹲炮太过笨重,得三个人才能抬动。如今我们改了炮身的比例,用精铁铸炮,重量减了一半,两个人就能扛着走,威力却半点没减。装药三钱,铁砂半两,能打一里地远,轰散女真骑兵的阵型再合适不过。”
陈敬源伸手握住虎蹲炮旁的铁环,微微用力,竟真的能将炮身抬起几分。他心中暗暗称奇,这般巧思,若非匠人反复琢磨,断难做到。
正说着,后院传来一阵欢呼声。赵伯眼睛一亮,笑道:
“走,敬源,去看看试射的情形。”
两人快步往后院走去,越靠近,铳炮的轰鸣便越发清晰。后院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地上画着数道白线,作为射击的标记。远处的山壁上,立着数十个稻草人靶,靶心用红布裹着,十分醒目。十数名精壮的护卫正列队而立,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杆新制的掣电铳,枪口齐齐对准靶心。
“装弹!”随着一声号令,汉子们动作娴熟地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弹药,熟练地塞入铳口,最后将火绳卡在铳机之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数息便已完成。
陈敬源看得目不转睛。他曾在辽东的书信里见过祖承业描述明军的鸟铳手,装弹多有拖沓,往往错失战机。而眼前这些汉子,动作竟如此利落。
“这些都是从砺锋院的护卫里挑来的,手稳眼准,学东西快。”
赵伯捋着胡须,语气里满是赞许,
“我们还改了装弹的法子,比往日快了一倍不止。”
话音未落,一声令下响彻后院:“射击!”
“砰!砰!砰!”
十余声铳响几乎同时响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硝烟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硫磺味,缓缓飘向天际。待烟雾散去,众人定睛望去,远处的稻草人靶上,竟有半数靶心被打得稀烂,铅弹穿透红布,深深嵌入稻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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