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轮轨听风的夜课（2/2）

七点整，我们进行最后一次静态模拟。把档案柜全部锁紧，云台舱的数据线捆好，窗帘卷起再放下以确认活动范围。江寻把每一个开关都重新拨动一遍，确认灯号正常。周技师则在车厢外重复对轨道的检查，直到他说：“可以上车了。”

我们约定夜行从九点开始。距离还有两小时，于是趁机播了一个“晚餐版风声回放”，让逐渐聚集的居民了解我们即将做什么。孩子们坐在轨道旁的木凳上，听我讲解移动路线。我说：“今晚风会坐着列车去散步，但我们会随时让它回来。”

八点半，工作人员各就各位。我戴上对讲机耳机，江寻坐在第二节车厢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灯光调节器。门被固定在第一节车厢前侧，用安全绳连着车体，象征它也一起旅行。移动窗帘则展开成弧形，让每个人上车都要蹭一下它才算签到。

九点一到，我对着对讲机说：“列车准备发车。”周技师在前方挥旗，列车开始缓慢滑动。铁轨传来低低的共鸣，像一条细线被拨动。车厢轻微摇晃，我立刻查看档案柜是否稳固。江寻对我说：“录音开始，频道一切正常。”

车厢移动到路口时，我们把事先准备的灯打开。灯罩上写着“风在测试，路过请放慢”。几个居民远远地挥手，表示加油。在线直播里弹幕飞过：“第一次看到移动的档案列车”“声音好像更清晰了”。

转向主线路口时，轨道出现细碎石子。列车晃动比之前大。我赶紧用“风夹”夹紧最近的留言卡，同时在对讲机里通知：“第二节注意，风在跳。”江寻回应：“已稳住，窗帘状态良好。”

突然，第三节车厢的电源指示灯闪烁。我冲过去查看，发现备用电池接头松了。阿蔡递来绝缘胶带。我边处理边对直播麦克风解释：“抱歉，刚才电池松了一下，现在已经重新固定。”弹幕里刷出“辛苦了”“记得喝水”。

我们继续向前。风在车厢里穿梭，撞击留言墙，发出细碎的声音。门被风推了一下，发出轻轻的碰撞声，像在提醒我们它也紧张。江寻伸手扶着门，说：“别怕，我们一起通过。”

抵达主线路口后，我们短暂停车。柳主任通过视频说：“数据很稳定，建议再往前十米。”我们照做，直到铁轨尽头的红灯亮起，才让列车慢慢退回。

回程时，风突然加大，窗帘被掀起。我立刻按住底部，同时让晓婧去关掉外侧的灯，免得被雨打灭。果然，几滴雨点落下，敲在屋顶透明膜上。我们当机立断喊停，把车厢固定。雨只下了一阵就停，我们重新确认轨道干燥，再启动。整个过程被直播记录，成为“夜间风突发演练”的新章节。

十点半，列车回到起点。我们在轨道上画了一个粉笔圈，代表“夜行完成”。门被解开绳子，自己靠回原位。江寻环视车厢，确认每个柜子都完好。我把所有仪表的读数写进记录本，最后一笔是：“22:35，夜行试车完成，风安置完毕。”

但测试还没结束。周技师要求我们把今晚的风声现场回放，证明档案在移动过程中没有遗漏。我们便把临时录到的音频接入音响，站在铁轨中间听。声音里混合了轮轨的摩擦、志愿者的脚步，还有远处居民的掌声。阿蔡说：“听起来像风在跑步。”

11点，我们开始收尾。志愿者分成两组，一组把设备搬下车，一组整理留言。移动窗帘被拆下来，平铺在铁轨旁晾干；门站在车厢外，像在给每个人点名。江寻对我说：“待会要给门写一张表扬卡，它今晚表现很稳。”

收拾到凌晨一点，我们终于完成所有检修。我在记录本最后写上：“建议：夜行时加入指示音，让居民提前听见。”江寻把建议拍照，准备明早发给柳主任。

离开前，我们再次把站牌擦了一遍，确保上面的字在夜里也清晰。我摸着站牌说：“今晚你看见我们了吗？”风从站牌边滑过，像轻声回应。

我们推着空箱，沿着铁轨慢慢往家走。城市已经沉睡，只有远处的风铃在律动。江寻伸手，和我击掌，说：“第一堂夜课合格。”我笑，说：“下一堂准备去城南，让更多人听见。”

夜色把我们包裹起来，轮轨的回声在脚下延伸。我没有急着关掉录音，而是把麦克风朝向黑暗，捕捉夜里最后一缕风。它带着刚刚完成的测试，从我们身侧穿过，奔向还未醒来的街区。

我在心里默念：列车学会了夜行，门学会了慢速行走，风知道我们愿意陪它练习。下一站会有新的轨迹、新的听众，我们已经准备好，把今晚的经验打包进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