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水君的过往(一)明朝(2/2)

我只需表明护卫皇帝、抵御外侮之责,

至于皇位更迭,只要不动摇国本,我亦懒得理会。”

“倒没想到英宗后来能复位,且施政颇有可圈点之处,收拢了些皇权。

为表谢意,他竟又分润了一份‘人间运’予我,

甚至通过玉玺强加……当时他那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

水君话锋一转,谈及明朝中后期:

“自海运开,白银如潮水涌入,尤其是江南,物阜民丰。

张居正‘一条鞭法’行银本位,发行宝钞,看似便利,实则埋下巨祸。

国家缺银矿,即丧失铸币权。

大量白银通过走私、贸易、甚至传教士渠道流入,

看似繁荣,实则为外来资本与国内新兴的官僚资本,

尤以江南财阀及后来的东林党为代表,

操控经济、架空朝廷打开了大门。

用后世的话说,便是资本主义势力在封建帝国内部悄然坐大。”

“而资本的发展,王阳明‘心学’盛行,

固然有思想解放一面,却也助长了个人主义与功利之风,

削弱了忠君爱国、天下为公的传统理念,

培养出一批精致利己、毫无气节的‘士大夫’。

资本无国界,他们可与任何人合作,只要有利可图。

我便是那时才看清,人心之贪,可噬国本。”

“当然,大明皇帝亦非庸主。

如正德帝朱厚照,后世史书对其极尽污蔑,

只因他敢与官僚资本集团斗争,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东林党之流甚至焚烧账目,掩盖贪腐。

他们曾试图拉拢我,许以重利,

被我当场斩杀数人,以儆效尤。

虽然我也遭受了一些反噬,不过受着便是了……

可这些人怀恨在心,竟将武宗落水身亡归咎于我‘河神作祟’,污我清誉。”

水君语气渐冷:

“自那时起,我对这污浊朝堂便已心灰意冷。

只要外患不起,我便不欲再理会那些蝇营狗苟,

专心去融合黄河水运,以求更高境界。”

“直至天启大爆炸惊醒了我。

那次爆炸位于王恭厂,涉及禁忌级的‘魂天火器’,疑点重重,或有那些资本黑手操纵。

但我更在意的是,爆炸时,我感应到北方那股被长白山镇压的寒气出现了异常波动。

我匆忙赶去,虽竭力补救,仍有寒气外泄。

这便是后世所称‘小冰河时期’加剧的根源之一。

天灾导致农事欠收,民不聊生。”

“待我回朝,又闻天启帝落水而亡,再次怪罪到我头上。”

水君冷笑,

“而此时,民间已是起义不断。

一个科技、文化、经济皆曾领先世界的王朝,何以至此?

或许,正如后世所言,

封建社会内部孕育的资本主义萌芽,与旧制度的矛盾已不可调和。

利益集团掏空国家,上下离心,纵有先进生产力,覆灭亦是迟早。”

他最后提及崇祯,语气复杂:

“崇祯即位后,竟秘密寻到我。

他说他知道先帝落水与我无关,

他愿做中兴之主,恳请我辅佐教导。

我与他,算得亦师亦友。

我坦言国运将尽,大势难逆。

他却反问:‘先生,人可胜天否?’”

说到这里,水君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却又随即黯淡:

“我答:‘或可一试,无非向天再借五百年。’

我告他朝臣多不可信,党争酷烈,

或可权用内监制衡,因宦官权柄源自皇权,

而那些士大夫财阀,却只依附于利益,不惧改朝换代。

千年世家,百年王朝,便是此理。”

“然明末已是天灾人祸并行,阶级矛盾、民族矛盾、社会矛盾总爆发,处处皆亡国之相。

崇祯勤政十七年,心力交瘁。

他生性多疑,优柔,却对我报以信任。

我本不善权谋,所出计策亦有疏漏……

终究,我参与朝政之事还是暴露了。

文官群起攻讦,迫于压力与前朝‘护灵不得干政’的祖训,

崇祯只好以传国玉玺镇压我三年。

此举,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保护,

免我因国运剧烈衰败而损耗过多‘人间运’,跌落境界。”

亭中陷入长久的寂静。

只有穿过破败庭院的微风,带着亡魂的低泣般的声音。

接着又是疲惫而苍凉的语气传来:

“无论生产力如何先进,科技如何发达,

一旦利益集团结成网络,掏空国本,政权倾覆便是必然。

若这利益集团再与外敌勾结,

那么国破家亡、山河易主、文明蒙尘,便只在顷刻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