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暗流迷踪（1/2）

小筏载着两人，在幽深湍急的地下暗河中，如同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撞碎无数黑暗。身后短促而惨烈的厮杀声早已被奔腾的水流吞没，只余下水浪撞击石壁的轰鸣，在曲折的河道中回荡，如同巨兽沉闷的叹息。冰冷刺骨的河水渗透了衣衫，寒意丝丝缕缕，如附骨之蛆，侵蚀着所剩无几的体温。

云昭蜷缩在谢凛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心跳，以及他身上尚未散去的、混合着血腥与河水的凛冽气息。方才那场发生在绝对黑暗中的无声杀戮，虽未目睹，但那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以及瞬间爆发又瞬间平息的死亡波动，都让她心悸不已。她轻轻握住谢凛环在自己腰间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此刻却冰冷如铁，带着战斗后未散的僵硬。

“都……解决了？”她低声问，声音在轰鸣的水声中几不可闻。

“嗯。”谢凛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他反手将云昭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缓缓渡过去一股温和的内力，驱散她指尖的冰凉。连续的高强度战斗与精神紧绷，即便以他的坚韧，也感到了疲惫。肩头旧伤在冰冷河水的刺激下隐隐作痛，内息也有些滞涩。但此刻绝不能松懈。

“巴图死了，追兵暂时甩脱。但赫连屠不会罢休，此地不宜久留。”谢凛环顾四周，目力所及，唯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水流方向变幻莫测，暗流汹涌，小筏如同醉汉，在礁石间险象环生地穿行。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勉强控制方向，避免撞上潜伏在水下的致命暗礁。

“这暗河……会通向哪里？”云昭凝神感应，魂力如丝，小心翼翼地探入水中。然而，这地下暗河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不仅隔绝光线，连魂力感知也受到极大的压制，只能扩散出数丈便模糊不清。她能隐约感觉到水流的复杂，岔道似乎极多，如同迷宫。

“不知。”谢凛摇头，眉头紧锁，“水流紊乱，岔道丛生，全无规律。我们只能顺流而下，堵一个方向。”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而且，我总感觉……这暗河深处，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气息很淡，但让人不安。”

云昭心头一凛。谢凛的直觉素来敏锐，尤其是在生死搏杀中锻炼出的、对危险的感知。她想起湖底那幽蓝光芒中令人心悸的存在，以及“墟”令的异动。难道这暗河，也与那神秘而危险的“墟”有关？

“小心！” 谢凛突然低喝，手中木桨猛地点向右侧礁石。小筏险之又险地擦着一块棱角狰狞的黑色巨岩掠过，激起大片水花。前方河道骤然收窄，水流变得更加湍急，轰隆作响，仿佛要吞噬一切。

“抓紧！”谢凛将云昭护得更紧，全身肌肉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操控着小筏在激流中艰难穿行。狭窄的河道仅容一筏通过，两侧湿滑的岩壁在微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幽光，如同怪兽的食道。不时有冰冷的水滴从头顶钟乳石上滴落，砸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不知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无止境的黑暗、轰鸣的水声、刺骨的寒冷，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就在两人精神都有些疲惫恍惚之际，前方的黑暗深处，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芒。

那光芒极其黯淡，飘忽不定，如同鬼火，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有光？”云昭精神一振，随即又警惕起来。在这诡异的地下暗河，任何光亮都可能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谢凛也眯起了眼睛，放缓了木筏的速度，内力凝聚于双目，极力望去。那幽蓝的光点不止一个，而是星星点点，散布在远处的河道两侧，隐约勾勒出前方空间的轮廓——似乎是一个极为开阔的地下洞窟。

随着木筏靠近，光线逐渐清晰。那并非自然发光，而是源自生长在洞窟岩壁上的一种奇异苔藓。苔藓呈半透明状，内部仿佛有蓝色的液体在缓缓流动，散发出冰冷而朦胧的幽光，将偌大的洞窟映照得一片惨淡的蓝莹莹。洞窟高达数十丈，宽阔无比，暗河在此汇聚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水流变得平缓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腐殖土混合着金属的奇异气味。

“是‘鬼面萤苔’。”云昭低声道，认出了这种只存在于极古老、灵气郁结之地的奇异植物，“此物性阴寒，可入药，但通常生长在……极阴之地或古战场遗址附近。”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谢凛心中警觉更甚。他操控木筏缓缓靠向潭边一处相对平坦的礁石滩。滩涂上布满光滑的卵石，同样覆盖着薄薄一层散发着微光的苔藓。借着苔光，可以看见洞窟四壁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和水道，不知通往何方，如同蜂巢。水流声在这里变得空洞而回响，更添几分诡秘。

“先上岸休整片刻，探查一下。”谢凛将木筏固定在一块巨石上，率先跃上滩涂，回身将云昭小心地扶下来。双脚踩在湿滑的卵石上，寒气顺着脚底直往上窜。

两人并肩而立，环顾这诡异的蓝色洞窟。除了水流声和苔藓幽光，四下里一片死寂，静得让人心头发毛。那种被窥视的不安感，在此地变得更加清晰。

“那边似乎有东西。”云昭指向洞窟深处，靠近水潭边缘的一片区域。那里，幽蓝的苔光似乎更加密集，隐约可见一些非自然的轮廓。

谢凛点点头，握紧手中长剑，将云昭护在身后，缓步向前走去。卵石在脚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走近了，两人看清了那是什么——那是一堆散乱的、被苔藓半掩的……白骨！骨骼粗大，形状奇特，不似人形，更像是某种大型的、从未见过的生物遗骸。骨骸上布满裂痕和啃噬的痕迹，似乎死去已久。而在白骨堆旁，还散落着一些锈蚀严重的金属碎片，依稀能看出是刀剑的残骸，以及……几块颜色暗沉、刻着模糊纹路的破碎玉牌。

“这是……”云昭蹲下身，不顾地上的湿冷，捡起一块较大的玉牌碎片，指尖拂去上面的苔藓。玉牌质地非金非玉，触手冰凉，上面的纹路古老而奇特，似乎是一种早已失传的文字或符号。她凝神细看，忽然，玉牌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与她怀中那枚“墟”令，产生了几乎微不可察的共鸣！

云昭身体猛地一震，抬头与谢凛对视，两人眼中都看到了震惊。

“是‘墟’的印记！”谢凛沉声道，蹲下身，仔细检查其他碎片。这些玉牌碎片，与他在忘魂渊溶洞中得到的“墟”令，材质、纹路风格，如出一辙！只是这些碎片更加残破，灵力几乎散尽。

“还有这个。”云昭又从白骨旁拾起一物。那是一截断折的、非金非木的箭杆，箭头早已锈蚀不见，但箭杆上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玉牌同源、却更加阴冷邪异的气息。这气息，与湖底那幽蓝光芒中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波动，有几分相似！

“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谢凛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洞窟，“交战的一方，很可能与‘墟’组织有关。而另一方……” 他看向那奇异的骨骸，“恐怕就是守护此地，或者被‘墟’追杀之物。从骸骨看，此物体型庞大，绝非寻常妖兽。”

“大战的余波，或者某种封印的力量，影响了此地环境，孕育了这些鬼面萤苔。”云昭补充道，心中寒意更甚。若真如此，这暗河深处，恐怕比想象的更加凶险。那些岔道，说不定就通往当年的古战场，或者……封印着某些可怕存在的禁地！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谢凛当机立断。此地诡异，不宜久留。他重新背起行囊，握紧长剑，“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出口。原路返回风险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