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祖训(2/2)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难道所谓的“祖训”,并非为了传承家风,而是为了禁锢某个可怕的存在?而陈氏家族,世世代代都是这无形牢笼的看守人?
他的调查引起了叔叔的警觉。陈建国找他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小默,我知道你好奇。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祖训的存在,是为了保护陈家每一个人!收起你的好奇心,安安分分待几天,然后回你的城里去!这里的一切,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陈默忍不住反驳,“爷爷临终前特意叮嘱我!我也是陈家的一份子!”
“正是因为你是我陈家的血脉!”叔叔猛地打断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厉色,“所以才更不能让你接触!听叔一句,忘了你看到的,听到的,平平安安离开这里!”
谈话不欢而散。但叔叔的反应,更加印证了陈默的猜测。
当天夜里,也许是日有所思,陈默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梦。梦里,他站在那扇被锁住的后园月亮门前,门自己开了。园子里没有花草,只有一口被石板封死的古井。井口周围,密密麻麻地贴满了褪色的符咒。而祖父陈怀山,正穿着下葬时的寿衣,背对着他,一下一下地用头撞击着井口的石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然后,祖父缓缓回过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却发出凄厉的呼喊:“放我出去……契约……已到……期……”
陈默猛地惊醒,浑身冷汗淋漓。梦中的场景如此真实,那撞击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契约到期?什么契约?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被蒙在鼓里的恐惧。他要知道真相!
第二天傍晚,他趁叔叔不备,偷走了那把黄铜钥匙。他决定夜探后园。
子时,万籁俱寂。陈默拿着手电和钥匙,如同鬼魅般穿过沉睡的老宅,来到了那扇月亮门前。黄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锁开了。
他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比宅内更浓郁、更阴冷的腐朽气息涌出,带着一股土腥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后园比他想象的更荒凉。杂草丛生,树木歪斜,中央果然有一口被巨大石板封死的古井,井口缠绕着粗重的、锈蚀的铁链,石板上和周围的土地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已经褪色、却依然透着诡异力量的朱砂符咒。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压抑感和……一种被无数双眼睛窥视的毛骨悚然。
他一步步走近古井。越是靠近,那股阴冷的气息越是刺骨,手电的光线也似乎变得不稳定起来。
就在他距离古井还有几步之遥时,手电筒猛地熄灭了!与此同时,他身后月亮门的方向,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门被关上了!
黑暗中,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如同无数只虫子在爬行的窸窣声,从古井的方向传来。紧接着,是那个熟悉的、穿着软底布鞋的脚步声,嗒……嗒……嗒……不疾不徐,正从井口的方向,向他走来!
“谁?!到底是谁?!”陈默背靠着冰冷的月亮门,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黑暗中,他感觉到一个冰冷的东西,轻轻碰触到了他的脸颊。那触感……像是……湿漉漉的头发!
与此同时,一个空洞、缥缈,却又带着彻骨恨意的女声,直接在他耳边响起,一字一顿:
“契——约——已——尽——血——脉——为——偿——”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的力量瞬间攫住了陈默的喉咙!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疯狂抽离!视野开始模糊,意识逐渐沉入黑暗……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月亮门被猛地撞开!火光涌入!
是叔叔陈建国和几位族中长辈!他们手持火把,脸色煞白。陈建国手中高举着一块古朴的玉佩,口中念念有词,那玉佩散发出温润的白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和寒意。
抓住陈默喉咙的冰冷力量骤然一松。他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着,看到那个模糊的、散发着浓郁怨气的白色身影,在玉佩白光的逼迫下,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缓缓退回了古井之中。
井口的符咒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最终归于平静。
“混账东西!”陈建国又惊又怒,一把将陈默拖出后园,重新锁死了月亮门。回到前院,他才颓然坐倒,老泪纵横,“现在你知道了?!这就是陈家的宿命!百年前,先祖为求家族兴盛,与此地一个含怨而死的强大邪灵立下契约!陈家世代以血脉和气运供奉它,它庇佑陈家富贵,同时,陈家也必须世代看守,防止它脱离禁锢!一旦契约到期,或者看守不力,它就会挣脱,第一个吞噬的,就是拥有陈家直系血脉的人!你爷爷……你父母……可能都不是正常死亡!他们都是为了维持这个该死的契约!”
陈默如遭雷击,瘫坐在地,浑身冰冷。原来所谓的祖训,所谓的规矩,都是为了掩盖这个血腥而绝望的真相!陈家的富贵,是建立在世代子孙被诅咒的命运之上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毁了它?”他嘶哑地问。
“毁不掉!”叔叔绝望地摇头,“尝试过的先祖都死了!它的力量与这宅子、与这片土地、甚至与我们的血脉都纠缠在一起!毁了它,陈家也可能瞬间覆灭!我们只能守!一代一代地守下去!”
第二天,陈默带着一身疲惫和无法磨灭的心理创伤,离开了陈家大宅。他没有再回城里,而是在离老家不远的一个小镇住了下来。
他无法摆脱血脉的牵连,也无法接受那绝望的宿命。他开始疯狂地查阅古籍,走访各地的能人异士,试图找到打破那个邪恶契约的方法。他知道,那座阴森的老宅,那口被封印的古井,以及那个渴望脱困的邪灵,将如同噩梦般,永远缠绕着他和陈家的后世子孙。
所谓的“祖训”,并非荣耀的传承,而是世代无法摆脱的枷锁,一个以血脉为祭品的、残酷而黑暗的契约。而他,以及他未来的后代,都将是这个契约链条上,身不由己的一环。真正的恐怖,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血脉深处,那早已注定、无法逃脱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