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笔记(2/2)

而在队伍的最前面,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斗笠、身形佝偻的身影,正背对着我,手里摇晃着一个古朴的、发出沉闷铃声的铜铃!正是那铃声,在引导着这三具恐怖的行尸!

是田老司?!不!不可能!他早就死了!那这个摇铃的人……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就在我惊骇欲绝之际,一道前所未有的惨白闪电撕裂夜空,瞬间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

也就在这一刹那,那个摇铃的“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窥视,猛地……转过了头!

斗笠下,根本不是什么人脸!那是一个腐烂了一半、眼珠脱落、露出森森白骨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两簇幽绿色的、充满恶意的鬼火!

它……它就是田老司!或者说,是田老司死后也发生尸变、并继续“领导”着这支恐怖尸队的……尸王!

它那骷髅脸上的“嘴角”,似乎咧开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笑容,幽绿的目光穿透雨幕,牢牢地锁定了我所在的窗口!

“啊!”我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连连后退,撞翻了椅子。

楼下的铃声,突然变得急促而尖锐!那三具行尸,仿佛接到了指令,猛地停下了跳跃,齐刷刷地……转向了客栈的大门!

它们要进来!

我连滚带爬地冲过去,用身体死死抵住单薄的木门,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我能听到门外传来沉重的、一下下撞击门板的声音!嘭!嘭!嘭!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栓在剧烈晃动!

怎么办?怎么办?笔记!对,笔记里有提到对付尸变的方法!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笔记,借着闪电的光芒,疯狂地翻找。糯米!黑驴蹄子!桃木钉!

可我哪里会有这些东西!

撞击声越来越猛烈,门板上开始出现裂缝!外面那催命般的铃声也越来越响,仿佛直接在我脑海里摇动!

绝望中,我的目光扫过笔记某一页角落里的一个极其复杂、名为“镇尸敕令”的符咒图案,旁边有小字注解:“危急时,可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凌空虚画,心念合一,或可暂阻其凶焰。”

精血画符!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顾不上多想,猛地咬破自己的食指指尖,剧烈的疼痛让我稍微清醒。我回忆着那符咒的笔画,用流淌着鲜血的手指,颤抖着,在空气中,对着那岌岌可危的木门,拼命地勾勒起来!

每一笔都无比艰难,仿佛在对抗着无形的阻力。我感到自己的精神和体力在飞速流逝,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我画完最后一笔,几乎虚脱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声,以我画符的位置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淡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门外那疯狂的撞击声,戛然而止!那尖锐的铃声,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猛地停顿了一下!

成功了?!笔记上的方法真的有用!

我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指尖的伤口还在流血。

门外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暴雨依旧在哗啦啦地下着。

我死死地盯着门缝,不敢有丝毫松懈。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诡异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叮铃……叮铃……但这一次,它不再急促,而是恢复了那种沉闷、滞涩的节奏,并且,逐渐远去。

噗嗒……噗嗒……噗嗒……那僵硬的跳跃声,也跟着铃声,慢慢消失在了雨夜深处。

它们……走了?

我依旧不敢开门,背靠着门板,坐了一夜,直到天色微亮,雨势渐歇。

第二天清晨,我战战兢兢地打开客栈大门。门外空无一物,只有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和满地的泥泞。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但我指尖的伤口,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残留的那股……混合着泥土、腐木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恶臭的气息,提醒着我那并非幻觉。

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昨晚的经历。我默默地收拾好行李,将那本救了我一命的紧紧贴身藏好,立刻离开了落洞镇。

回到城市后,我大病了一场。病愈后,我将那段经历和那本笔记的内容,作为绝密资料封存了起来,再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我知道,在湘西那片神秘的土地深处,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有些古老的、恐怖的东西,并未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彻底消亡。它们只是潜伏着,等待着下一个无知或不幸的闯入者。而那沉闷的铃声和僵硬的跳跃声,将永远成为我记忆深处,最冰冷的梦魇。真正的恐怖,并非来自怪力乱神,而是源于那些被遗忘的、却依然在黑暗中遵循着古老契约的……活着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