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论鬼神之说盛行的深层逻辑(心眼子训练第179天)(1/2)

在节奏飞快、变化剧烈的当下,个体裹挟在时代浪潮中,常因未来的不确定性感到渺小无力,学业竞争的焦灼、职场拼搏的压力、生活琐事的牵绊,让不少人陷入迷茫焦虑。此时,算命大师、风水师的生意愈发火爆,塔罗占卜、占星解读成为年轻人的社交谈资,就连心理学咨询也需求激增。人们执着于向鬼神、命运或专业疏导求助,本质并非单纯迷信,而是在寻求心灵慰藉与确定性答案,这一现象的背后,既藏着人类面对未知的本能反应,更镌刻着华夏文明世俗化进程中信仰认知的演变轨迹。

与世界诸多民族相比,华夏族最鲜明的特质便是深厚的世俗化基因——从未形成强烈的单一信仰,更未出现“神权至上”的长期统治格局。中世纪的基督教社会里,教会掌控精神主导权,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国王登基需经教会加冕,权力合法性源于神灵赋予;穆斯林世界中,部分地区实行“政教合一”,教主既是宗教领袖,更是政权掌控者,神权直接主导世俗治理。这类神权压制王权的场景,在华夏历史长河中从未成为主流,即便偶有宗教影响政治的情况,也始终未能撼动世俗政权的核心地位。

中国古代皇帝虽被儒家附会为“天子”,借“天人感应”之说赋予统治神圣性,将自身权力与上天意志绑定,但究其根本,皇权的根基始终落在世俗层面,而非来自神灵的绝对授予。所谓“天子”,本质是“兵强马壮者为之”,王朝更迭的核心逻辑的是民心向背、军力强弱与治国成效,而非“君权神授”的不可动摇。不过这并非意味着华夏族天生脱离神灵崇拜,早期华夏先民与世界其他民族并无二致,同样匍匐在神灵脚下,将未知与无力寄托于超自然力量。远古时代,洪水、瘟疫、猛兽等未知威胁层出不穷,日月交替、四季轮回等自然现象难以解读,弱小的人类既无法对抗灾难,也无力解释世界,只能通过信仰神灵、祭拜鬼神,为未知找到归因,为内心不安寻求慰藉,神灵崇拜由此成为先民生存的精神支撑。

有考古实证与明确史料记载的商代,便是华夏先民神灵信仰的鼎盛时期。商人心中的“上帝”并非西方宗教概念,而是高居天际、掌控万物生死的至高主宰,庇佑部族兴衰,决断世事成败。无论是对外战争、农事播种等国家大事,还是生病求医、祈雨抗旱等日常琐事,商人都需通过占卜征询“上帝”意见,绝不敢擅自决断。考古发现的甲骨文的,过半内容都是占卜记事,龟甲与蓍草成为商人连接神灵的媒介,占卜仪式浸透到社会生活的每一处,融入商人的文化灵魂,脱离占卜的指引,商人甚至难以开展日常活动。为讨好“上帝”与鬼神,商人祭祀时动辄以数十甚至上百人殉葬,殉葬者既有底层奴隶,也不乏贵族阶层——在当时的认知里,唯有献祭自身最珍贵的事物,才能换取神灵的庇护,这与《圣经》中记载亚伯拉罕愿以儿子献祭上帝的逻辑相通,都是古代民族神灵信仰的普遍表现:以极致虔诚的付出,换取超自然力量的回馈。

这种“神权至上”的信仰格局,在远古文明中并非华夏独有,而是世界文明的共同阶段。古埃及文明里,统治者法老被直接视为神灵化身,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为维护“神灵血统”的纯洁性,法老家族甚至实行兄妹通婚,这种违背人伦的婚配制度,大概率成为埃及文明走向衰落的诱因之一,近亲繁殖催生的治理失当,终究拖垮了曾经强盛的王朝;古希腊城邦纷争不断,每逢战事,各城邦必会请巫师随军占卜,以神灵“旨意”指导军事决策,将战争胜负寄托于超自然力量;犹太民族早期无国王建制,由教士掌控统治权,摩西作为大教士主导部族事务,后来因军事防御需求,民众呼吁设立国王,还遭到教士阶层反对,神权对世俗权力的掌控可见一斑;巴比伦文明的汉谟拉比法典石柱顶端,刻画着“君权神授”的图案,明确以神灵意志为法典背书,用宗教权威强化世俗规则的合法性。

然而华夏文明的特殊性,在于早早开启了从神权向世俗化的转变,这一转折始于周朝,彻底打破了神灵对世俗的绝对掌控。周朝虽仍残留部分迷信观念,但神权已全面让位于世俗政权,统治者秉持“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不再像商人那般盲目迷信、绝对盲从,治国核心转向世俗层面的德政与民心。这场认知颠覆的根源,源于商朝灭亡的历史冲击——立国近600年、看似强盛无比的商朝,竟被相对弱小的周部落联合其他部族击溃,土崩瓦解。周人由此反思:商人赖以维系统治、威慑部族的“上帝观”与鬼神崇拜,实则毫无实际效用,商朝灭亡的根本原因,是统治者暴虐无道、未能“以德配天”“敬德保民”,失去民心支撑,而非祭祀不够虔诚、得罪神灵遭致抛弃。这一认知彻底重构了权力逻辑:决定王朝兴衰的,是民心向背、军力强弱等世俗力量,而非上天神灵的主观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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