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砚底磨穿冬夜永,案头灯照策论精(1/2)

府试的日子像檐角的冰棱,在寒风里一天天凝得更尖,敲打着荣国府西跨院的窗棂。贾宝玉伏在案前,面前摊着的《府试策论五十篇》已被朱笔圈点得密密麻麻,每页都粘着从《资治通鉴》《明会典》上抄录的佐证纸条,活像只插满羽毛的箭,只待拉弓时一飞冲天。

三更的梆子刚过,他正对着“均田制利弊”这道旧题凝神,鼻尖忽然钻进一缕甜香——是冰糖雪梨的味道。回头时,黛玉正端着白瓷碗站在门口,月白披风上落着细碎的雪,显然是刚从潇湘馆过来。

“又熬夜?”黛玉把碗放在案边,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腕,冰凉刺骨,不由得皱起眉,“李太医说你上月风寒还没好透,再这么熬,仔细倒在考场上。”

宝玉笑着把她拉到炉边烤火:“放心,我心里有数。这道题是去年顺天府府试的压轴题,我看了三个版本的范文,总觉得漏了点什么——你看这里。”他指着自己写的策论,“他们都在说‘均田制需按人口分配’,可没说清‘流动人口该怎么算’。比如那些漕运的船户,每年跟着粮船跑,总不能让他们回原籍分田吧?”

黛玉凑近看,见他在纸页边缘画了个小小的船,旁边写着“船户无定所,应按运粮里程折算田亩补贴”,字迹被笔尖戳得有些发皱,显然琢磨了很久。她拿起笔,在“补贴”二字旁添了个“盐”字:“我爹以前管盐运时说过,船户最缺的不是田,是盐引——官府可以把田亩折算成‘盐引额度’,让他们能在沿途盐铺换盐,既省了运田的麻烦,又能控制盐价,岂不是两全?”

宝玉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额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抓过黛玉的手,往她掌心塞了个暖炉,“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比周大人还会抓要害!”

黛玉抽回手,脸颊泛着炉边烘出的红晕:“我也是听我爹说的盐运旧例,胡乱猜的。”她翻开案头的《明会典》,指着“漕运船户优抚条”,“你看这里,其实早有先例,只是没人把它和均田制联系起来——你策论里若引这个,主考官定会觉得你‘既懂制度,又懂实务’。”

宝玉连忙取过纸笔,把“盐引折算”的想法补进策论,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竟比往日更流畅了些。黛玉坐在对面,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三个月前他刚穿越时,连“请安礼”都要弄错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嘴角——那时谁能想到,这个曾被贾政骂“朽木不可雕”的二公子,如今案头的策论能被周大人赞“有台阁气”呢?

窗外的雪下得紧了,檐下的冰棱又长了寸许。宝玉改完策论,才发现黛玉正对着他案上的“错题本”出神。那本子上记满了他犯过的错:“引用《汉书》时漏了‘景帝二年改制’的时间”“分析税制时没算火耗银”“忘了勋贵田庄有‘免税特权’,导致策论失实”……每一条后面都跟着黛玉补的批注,小字娟秀,却字字戳在要害上。

“还笑我?”宝玉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前儿是谁把‘一条鞭法’写成‘一条编法’,被周大人罚抄十遍?”

黛玉拍开他的手,嗔道:“那是笔误!再说我不是帮你找出了‘鱼鳞图册’的漏洞吗?”她指的是宝玉前日写“土地丈量”策论时,漏算了“隐田”(地主隐瞒的田亩),还是黛玉翻出林家藏的《江南土地册》,才让他补上“按户查田,邻里互保”的对策。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是贾政带着小厮查夜。宝玉连忙把策论拢好,黛玉也起身要躲,却被贾政撞了个正着。

“林丫头怎么在这儿?”贾政皱了皱眉,目光扫过案上的策论,见上面满是批注,语气缓和了些,“你们在论学问?”

“回伯父,”黛玉福了福身,“我看二爷案头的策论有些地方不通,斗胆提了几句。”

贾政拿起策论看了看,当看到“盐引折算船户田亩”那段时,眉头渐渐舒展:“这想法倒新颖,是谁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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