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面具碎成灰，混进雨水（2/2）

第七环带·隔离区的高墙在雨中显出轮廓，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夜空，偶尔照亮墙内废墟里扭曲的钢筋。

远处，城市的剪影在雨幕里隐现。

更远处，各环带的霓虹光晕模糊成一片。

林三酒转头看向自己的电驴。

它倒在高速公路中央，车灯碎了，车把裂了，仪表盘还在一闪一闪地亮着微弱的绿光。

他没去扶，也没往任何方向走。

他只是站在原地，仰起脸闭上眼睛。

雨水冲掉脸上的血污和泪痕。雨滴敲在眼皮上，带来细微的震动。

累——不是打架后的虚脱感！是攒了五年的那种倦！但与此同时，另一种清明从意识里升了起来。

随着银色面具湮灭，记忆不再流失了。

那种持续五年、沙漏般的空虚感消失了。

脑海里那些重要的画面：小雨的浅浅小酒窝、焦爷的灶火、修格斯的手套、老陈的铁册——都稳稳地待在那儿，清晰完整。

林三酒不需要再刻意“记住”它们，这已经是他的一部分。

雨小了。

从瓢泼大雨变成绵绵细雨，最后成了几乎看不见的雨雾。

云层裂开一道缝，漏下些朦胧的月光。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白雾在冷空气里凝成又散开。

然后他开始移动……不是走向哪儿，只是一种缓慢的、近乎本能的前行。脚踩在湿泥里，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绕着战场走了小半圈，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告别什么。

最后他在电驴旁停下。

弯腰，伸手，抓住车把——金属的冰凉。他用力一拉，车身发出吱呀的呻吟，但还是站了起来。

仪表盘的绿光也稳住了。

林三酒跨上车座。湿透的坐垫又冰又凉。拧了拧钥匙——没反应。电早就耗光了。但他不在意，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双手放在车把上，看着雨雾深处。

他在等……

他在等自己真正“回来”：等那种轻盈沉成平静，等那种清明凝成决心，等今夜所有的震荡都落回呼吸的节奏里。

风吹过，呜咽作响。

远处，混沌子阵列还浮在空中，但那些微颤已经停了。它们静止如雕像，仿佛沉进了更深的休眠。n-one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也许是走了，也许是隐进了夜色。

这不重要了。

面具碎了。

系统给的那些伪装、任务、身份、债务……所有外在的框架，都在今夜被彻底打碎、冲走、化掉了。

剩下的，只是一个叫林三酒的人，一辆破电驴，一份没完没了的人情债，和一个藏在镜中的妹妹。

……雨彻底停了。

大气中残留的水汽含量降至8.7g\/m3，相对湿度从98%回落至76%，能见度提升至1.2km。

身体在自我校准，记忆在重新扎根——他正在“回来”。

电驴轮子继续转动。泥泞逐渐变硬。前方，城市的轮廓在夜色中清晰起来。

林三酒推着车，走向一个由真实物理规律构建，却由未还的人情与镜中的妹妹所定义的、可验证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