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幻境血祭现真相(2/2)
“罪”字还在,颜色更深了。
我把手指握紧,让血从指缝里挤出来,一滴滴落在地上。
张怀礼看着我,没再说话。
我知道他在等我说话。
我也知道,只要我再往前一步,就会重新触发幻境。
这一次,可能就不会这么容易出来了。
我抬起脚。
鞋底沾着血,在冰面上留下半个脚印。
张怀礼的手按上了青铜杖。
我往前踏了一步。
他的手指收紧。
我抬起另一只脚。
血从掌心滴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那只手还没有收回。
我站在门内,两脚都已跨过门槛,身后是断裂的石柱与凝固的黑雾,前方是那扇沉默的青铜门。门缝只剩下一条细线,像是最后一口气吊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味道,像是铁锈混着陈年纸灰,又像是地下河床里沉积了千年的腐泥。
我低头看自己的脚印。
血迹在冰面上晕开,像一朵朵枯败的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界限上,跨过去,就再也回不了头。
张怀礼还在后面,没动。
但他的话还在耳朵里打转:“祭品……纯血……仪式……”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老守门人教我念的一句话:“门不开,因无人愿入;门不闭,因有人欲出。”
当时不懂,现在懂了。
这扇门从来不是用来挡人的,它是用来选人的。
而仪式,从来不是为了开启它,而是为了确认——你是不是那个该进去的人。
我抬起手,看着掌心的伤口。
血还在流,但流速慢了。伤口边缘已经开始结痂,像是身体在本能地抗拒这种失血。可我知道,这点血远远不够。
仪式要的,不是一滴血,而是一条命。
我缓缓抽出黑金古刀。
刀身漆黑,映不出光,却能看见里面有一丝暗红在流动,像是血管。刀柄上的纹路硌着掌心,熟悉的触感让我稍微定了定神。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张怀礼没立刻回答。
他往前走了两步,灰袍扫过地面,发出窸窣的声响。他站到我侧后方,目光落在青铜门上。
“你已经做了。”他说,“血落下了,门接受了。接下来,只需要走完剩下的路。”
“剩下的路?”
“三步。”他说,“第一步,见幻;第二步,见心;第三步,见门。”
我冷笑一声:“所以刚才的幻境,只是第一步?”
“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真相?”他摇头,“那只是门在试探你。它要看你怕什么,恨什么,放不下什么。而你通过了。”
我盯着他:“那你呢?你走过这三步吗?”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我走到了第二步。然后我逃了。所以我被逐出张家,成了灰袍。”
“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等你。”他说,“等一个能走完三步的人。等一个愿意进去的人。”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人陌生得可怕。他不再是那个阴狠的敌人,更像是一个被困在时间里的囚徒,重复着同一条路,等着一个能替他走下去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冷气灌进肺里,刺得生疼。
“如果我不走呢?”
“门不会关。”他说,“它会等,等到下一个守门人出现。也许十年,也许百年。但它总会等到。”
我低头看玉扳指。
“罪”字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它不再发光,却始终清晰,像是刻进了骨头里。
我忽然明白,这枚扳指不是信物,是烙印。
它标记的不是身份,而是命运。
我缓缓闭上眼。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躺在地上的孩子,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胸口有个洞。他不是别人,是我本该成为却放弃了的那个人。是那个在十二岁那年,被老守门人按在祭坛上,差点献祭掉的“纯血”。
我活下来了。
但他死了。
或者说,我杀死了他。
为了活,我放弃了那一部分的自己。
而现在,只要我把那一部分找回来。
我睁开眼,看向青铜门。
门缝几乎合拢,只剩下一丝红线般的缝隙。但我知道,它在等我。
我抬起脚。
一步。
地面震动了一下,像是有东西在下面苏醒。
幻境再次浮现,但这次不是画面,而是声音。
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有哭的,有笑的,有喊我名字的,有叫我别走的。我认出了几个,一个是老守门人临死前的低语,一个是母亲在我出生时的呻吟,还有一个,是我自己,在某个深夜里问:“我到底是谁?”
我没有停下。
第二步。
心开始疼,像是被一只手攥住。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我看到自己站在祭坛上,手里拿着刀,对面是另一个我,跪在地上,求我别杀他。
“你要是不杀我,你就活不了。”我说。
“可我是你。”他说。
我没有回答,挥下了刀。
第三步。
我往前踏出最后一步。
整个世界静了。
门开了。
不是轰然巨响,也不是缓缓推开,而是像水波一样,门体融化了,变成一片黑色的雾,向两侧退去。雾中浮现出一条路,通向深处,尽头看不见光,也看不见黑暗,只有一片虚无。
我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张怀礼站在原地,灰袍猎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为什么不进去?”我问。
“因为我已经不是守门人了。”他说,“而你,才是最后一个。”
我没有再说话。
我转身,走进了门中。
雾合拢,将我吞没。
最后一刻,我听见了一声铃响。
很轻,像是风铃,又像是骨铃。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