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三段人生（1/2）

木屋之内，空气仿佛凝固。飞机残骸的解释让双方之间最大的谜团得以解开，但这解开的，仅仅是陈小凡他们的来历。对于陈教授而言，一个更大的，萦绕在他心头数十年的历史谜题，此刻就坐在他的面前，等待着答案。

他看着岳飞那张写满沧桑与坚毅的脸，看着梁红玉眉宇间的英气，看着霍去病那年轻却锐利如刀的眼神。他知道，现在是他，作为一个历史学者，距离真相最近的一刻。

陈教授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他酝酿了许久，才用一种近乎干涩的声音，问出了那个问题。

“岳帅。恕晚辈冒昧，敢问……您，还有梁将军，霍将军，你们……又是如何来到此地的？”

这个问题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变了。方才因为解释飞机而带来的新奇和震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带着历史尘埃的悲凉。

岳飞的目光从陈小凡身上移开，落在了面前的木桌上，看着上面粗糙的纹理。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陈教授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最终，一声悠长的叹息，从这位千古名将的胸膛里发出，充满了无奈与悲怆。

“你们既然是来自八百年后的人，想必……对岳某的结局，应该是一清二楚的吧。”

他的声音很低沉，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听者的心头无端地一紧。

陈教授点了点头，声音也变得沙哑：“晚辈……知道。”

岳飞的嘴角扯出了一丝苦涩的弧度，那不是笑，只是一种表情。

“十二道金牌，召我回京。我当时就知道，此去，怕是再也回不了战场了。可君命难违，国法如山，我不能不回。后来的事情，你们应该也知道了。莫须有的罪名，风波亭。秦桧那个奸贼……呵呵……”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那一声轻笑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有不甘，有愤怒，有对昏君奸臣的失望，也有对家国命运的担忧。

“行刑的那天，天很阴。与我一同赴死的，还有我儿岳云，以及部将张宪。我以为，我这一生，也就到此为止了。精忠报国，终究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我闭上眼睛，只觉得脖颈一凉，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他的叙述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正是这种平静，才更让人感到那份深入骨髓的悲凉。

“我以为我死了。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沙滩上，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我儿岳云，部将张宪，还有我麾下最忠心的一批亲兵，大约五十余人，他们本应在同日被处斩或流放，却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身边。”

“我们当时都以为是做了一场大梦。可我们找遍了这座岛，没有发现任何出路，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这里就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我们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这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活下去。于是，我们便在这里扎下营寨，暂且安身。”

岳飞的故事讲完了。没有惊心动魄的场面，只有一段平静的叙述。可这叙述背后所代表的那段历史，那份冤屈，却沉重得让陈小凡和陈教授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就是历史的真相，由当事人亲口说出的，最残酷的真相。

不等众人从岳飞的故事中缓过神来，一旁的梁红玉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比岳飞要清亮一些，但同样带着一种属于沙场的沉静。

“我的经历，与大帅大同小异。绍兴五年八月，我随夫君韩世忠在楚州一带与金人作战。那一战打得极为惨烈，我为了掩护主力撤退，被金兵的狼牙棒击中了后心，当场便人事不省。我最后的记忆，是夫君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说的不是自己生死一线的经历。

“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等我醒来，人也到了这座岛上。身边，是我麾下三十多名同样在战场上身负重伤，本该死去的女兵。我们和当初的大帅一样，茫然无措，只能在这岛上求生。直到后来，我们发现了大帅他们留下的踪迹，才最终在此地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