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皇家入世(6)(2/2)
此外,我一直叮嘱你熟读《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中“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理念,乃是一种“道”,而《三十六计》中“走为上计”的策略,则是一种“术”。二者相辅相成,方能领悟计谋之真谛。
“皇家入世”的谋略,你需深思熟虑如何施行。不必急于一时,我还有三个月时间料理尘世事务。三个月后,你带着周详的计划,前往四方台寻我。届时你也将对这个世界有新的认知。
铭记在心,你现在身份为“帅”,而非“将”。”
暮色漫过青瓦飞檐时,范福指尖捻着茶盏的动作忽然一顿。檐角铜铃无风自鸣,叮咚声里裹着老檀木的沉香气,他抬眼看向眼前侍立的朱观琻,浑浊的眼珠里骤然翻涌着碎金似的光——那是被两个多世纪的光阴磨亮的慧黠,混着南海潮汐与星轨转动的古意。
伸手。范福的声音比案上的老陈皮还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朱观琻依言抬手,掌心刚触到微凉的皮革,就见一本牛皮笔记本已落进手里。封皮上烫金的纹路早被摩挲得模糊,唯有边角处嵌着的星图还能辨出北斗的轮廓,那是上古羲和氏观星时留下的刻痕,历经三千年风霜,仍在陈旧的皮面上隐隐发烫。
翻到书签处。范福呷了口茶,茶烟袅袅里,朱观琻依言翻开本子。夹着的书签原是块陨铁,被人手磨成柳叶形状,一面刻着二十八星宿,一面凝着层薄薄的霜气——那是范福年轻时在昆仑墟观星台,用极寒星辉养出的灵物。书页上的字迹先入眼,是蝇头小楷的毛笔字,墨色沉得发乌,笔画间却缠着银丝似的光,细看竟是星辰运行的轨迹:商者,通天地之财;贾者,调日月之衡。术藏于星轨,道隐于市井...
再往下翻,墨迹忽然变了。钢笔的金属光泽刺破了毛笔的温润,笔画更急,却依旧笔笔端正,只是行间多了些朱砂点记——有时是颗歪歪的星标,有时是道闪电似的符号。朱观琻指尖刚触到春分易货,当避箕宿的批注,就觉指尖一阵麻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星子顺着毛孔往骨血里钻。
最后三十页。范福的声音陡然低了些,像是怕惊散了什么。朱观琻依言翻到后半本,才发现这部分并非装订,而是用三根细麻线串着。麻线泛着淡金色,凑近了闻,竟有海水与硫磺混合的气息——那是南海精母的胎发所制,能镇住书页里的凶气。他刚看清首页商贾道术四个大字,就觉天灵盖猛地一震,四字骤然化作四道流光撞进脑海:商是北斗的柄,贾是南斗的勺,术是金木水火土的生克,道是日月交替的玄机,四者缠成个圆,在意识深处缓缓转动。
这不是文字。范福忽然开口,指尖敲了敲桌角的星盘,铜制的星盘立刻嗡鸣起来,盘上的星宿图案与笔记本里的墨迹渐渐重合,是上古玄鸟衔来的星图,被商王刻在龟甲上,后来流落到市井,才成了商贾的法门。你如今看的,是我用二百年修为,把星图凝进字里的模样。好好修炼,有朝一日或许你能超过为师。
朱观琻只觉脑海里的四字忽然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每个光点里都裹着段口诀:子时观星辨货质,午时引气聚财气,月缺时藏金,月圆时散银...他正想开口问,却见范福已自手腕褪下副黄金手镯。说是手镯,实则更像串微型算盘,七十二颗算珠颗颗圆润,算珠间的轴竟是用龙血木做的,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南海精母炼了七七四十九年。范福指尖抚过算珠,算珠立刻发出细碎的嗡鸣,像是有鱼群在里面游动,我年轻时在南海遇台风,精母托梦说要借我阳气镇水煞,醒来就见这副算盘浮在船板上。一百五十年了,它跟着我算过海啸里的货损,也算过星轨里的时运~他忽然顿住,指腹在算盘轴上用力一按,就见层淡青色的光雾从算珠间飘出,落地化作只半透明的虾兵,转瞬又散了,刚抹了我的烙印,现在它可认主。
朱观琻双手接过算盘时,才觉这东西比看上去沉得多,像捧着两捧融了的星光。他依着范福的话咬破食指,三滴血落在算珠上的瞬间,算盘忽然腾空而起,七十二颗算珠同时炸开紫气,紫气里裹着无数细小的星子,顺着他的指尖往血脉里钻。他听见范福在念什么咒,像是天开于子,地辟于丑的古谣,又像是算盘珠子碰撞的脆响,念到第三句时,算珠忽然咔嗒一响,齐齐落回原处,稳稳戴在他手腕上。
口诀在你意识深处了。范福看着他手腕上流转的金光,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落满了暮色,试着用意念动一颗算珠。朱观琻刚在心里默念,就见一颗算珠忽然腾空,悬在他眼前微微转动,算珠上竟映出幅小小的星图——是今夜的北斗七星,勺柄正指着西方。
三年五载,你该能摸到筑基的门槛。范福收起笔记本时,封皮上的星图忽然亮了亮,与天边的晚霞融成一片,到时候去长老会拿安神丸和还胎丹——安神丸镇心脉,怕你筑基时被星气冲乱了神;还胎丹补元气,你这身子骨,花甲筑基本就险,得用丹药把筋骨养得像壮年时一样。
朱观琻低头看手腕上的黄金算盘,算珠里的星子还在缓缓游动。他忽然想起方才翻笔记本时,最后一页夹着片干枯的梧桐叶,叶上用朱砂画着个小小的字,想来是范福年轻时随手夹的。晚风从檐下溜进来,吹得星盘上的铜针轻轻转动,他望着范福佝偻的背影,忽然明白这哪里是传法,分明是把二百年的光阴与星运,都揉碎了塞进他手里。
弟子...定不负所托。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算珠忽然轻轻一动,七十二颗算珠同时发出清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远处的天空里,北斗七星正缓缓转动,勺柄所指的方向,正是他方才在算珠里看见的西方。
范福微笑着注视着这位弟子,心中默默感慨:“祖先在上,商道虽传我范家子孙,然这几代资质平庸。或许此子能为我范家商道开启一线新机。”
“走吧,随我一同品尝此地的早餐风味。此地一别二十载,融合广府、潮汕、客家之风味,令人回味无穷。”范福在朱观琻的引领下,乘坐桑塔纳,一路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