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请客,从不缺客!(1/2)

皇帝“哦”了一声,随意地说了一句:“朕信疯子?”

“甭管信不信,您都来了。”

宁昭的笑意收了。

“疯子茶第三条,请客不白请,喝茶要还礼,陛下,今晚借您一物。”

“哦?借什么?”

“借“御前”二字。”

宁昭把那卷抄方轻轻放入铜盆,水面一收,将纸卷托在光里。

“我替您送去一封信,给那位“少一撇的人”。”

皇帝笑意全无,目光落在她指尖。

“怎么送?”

“水路,从敬安苑的井,到尚仪局的小渠,再到内务司后檐,药味能走,字也能走。她只要敢伸手接,便会在手心落下一点“御”字的影子,疯子送礼,送得直白。”

“若她不接?”

皇帝继续问道。

“那就换人接!疯子请客,从不缺客!”

风拂过井口,月正沉下来一指。

廊下的陆沉微不可察地收紧了手,像是将某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按回刀鞘。

皇帝忽然起身,负手沿井沿缓缓走了一圈,像沿一盘看不见的棋路行走。

半晌,他停在宁昭对面,低声道:“那就照你说的,送。”

他抬手,把手心覆到井沿那一线湿意上,极轻极轻的一瞬,指腹一跳,像是替谁落了第一笔。

宁昭看着他,不笑也不言。

她忽然觉得此刻的少年天子像夜里的一尾梭鱼,不动时没有声息,一动,便能穿破水光。

“疯子茶,味道如何?”

皇帝忽然问。

“苦。”

“苦好啊……朕不爱甜的。”

他慢行至门口,像真的只是路过。

临出门,回首看陆沉。

“看紧尚仪局,别让人再少一撇。”

“是。”

陆沉应声回道。

宁昭目送皇帝背影没入夜色,指尖在井沿轻轻一按,垂眸笑了一下。

“青棠,走水。”

青棠领命,袖影一翻,一段极细的银丝从井口潜入,像无形的鱼骨,带着那卷抄方悄然滑开。

“陆大人,今夜记账难记吗?”

陆沉看着井中渐远的光,淡淡道:“怕是难。”

“那就辛苦大人了,疯子欠的账,总要一笔一笔还。”

她抬头,夜色向她脸上铺下一层冷光。

风停了,桂花的香却忽然浓了一度。

宁昭眯眼,像是看见极远处有一只无形的手,正伸向水里,那手的指腹,已经被桂皮水染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影。

“上钩吧,我这盏茶,专请心里不完整的人。”

月井里的光鱼沿暗渠疾走,如一缕无形的银,贴着砖缝迤逦而去。

它所过之处,潮气被轻轻挑起,桂皮水的气与细若游丝的灵纹相互叠加,像在黑夜里铺开一条看不见的路。

尚仪局后檐的小渠下,早有人影候着。

她衣色素淡,发髻压得极低,袖口缀一枚不起眼的折边纽。

渠口忽有一线光浮起,那卷薄薄的抄方顺水抵来。她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接。

“叮。”

极细的一声。

她指腹像被什么轻轻吻了一下,清凉一寸,随后又像被火尖轻烫。

她下意识一抹,掌心无痕,却闻见极淡极淡的一缕辛甜。

“桂皮水?”

她心头一跳,转身欲走。

暗处步声并起。

两名东缉司执事默不作声逼近,尚未动手,一缕冷风剪过,银影先落。

青棠由墙影掠下,指间一扣,安安静静扣住那女子的腕骨,像拎起一只无声的鸟。

女子吃痛,抬袖便咬,欲破腕间藏囊。

青棠指背轻磕她齿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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