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号病栋（下）（1/2）

焚化炉之谜

太平间的门大开着，十几具尸体坐在停尸柜里，齐刷刷地转过头来。它们惨白的皮肤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尸蜡般的色泽，眼睛却泛着与赵建国相同的绿光。

林小梅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感到张明远猛地拽了她一把，两人踉跄着后退。赵伟国蜷缩在墙角，双手抱头，发出动物般的呜咽声。

跑！去后勤处！张明远吼道。

第一具尸体已经爬出停尸柜，动作出奇地敏捷。那是个年轻女性，脖子不自然地歪向一侧，显然死于颈椎骨折。她的手指甲在水泥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林小梅转身就跑，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身后此起彼伏的窸窣声——越来越多的尸体正从停尸柜爬出来。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每次黑暗降临，那些声音就更近一些。

拐弯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差点瘫软在地——十几具尸体以诡异的姿势追赶着他们，有的四肢着地像蜘蛛般爬行，有的倒立着用双手，最前面那具女尸的嘴咧到耳根，露出黑色牙龈。

别回头看！张明远拽着她冲进后勤通道，猛地关上门，迅速插上门闩。几乎同时，尸体们撞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门闩剧烈震颤着，螺丝开始松动。

这门撑不了多久！林小梅环顾四周，看到墙上的消防斧，张医生！

张明远抄起斧头，砸开通往医院后院的紧急出口。冰冷的夜风灌进来，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两人跌跌撞撞冲进院子，身后传来门板碎裂的声音。

后院堆满废弃的医疗设备，月光下像一群沉默的怪兽。林小梅的脚绊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半截人骨，吓得她差点又叫出声。

那里！张明远指向院子角落一个砖砌的小屋，焚化炉！赵伟国说火能净化它们！

两人奔向那座低矮建筑。铁门上挂着生锈的锁链，张明远用斧头砸了几下，锁链应声而断。推开门，一股陈年的焦臭味扑面而来，林小梅捂住口鼻，还是被呛得直流眼泪。

焚化炉内部比想象的大，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炉壁上残留着黑褐色的物质，地上散落着几块没烧完的骨头。最骇人的是墙上用日文写的标语，虽然褪色但仍可辨认：特殊处理场。

这不是普通的焚化炉...张明远的声音发紧，日军用它销毁实验失败的。

林小梅的手电筒照到角落里一个小铁柜。打开后，发现里面有几本发霉的笔记本和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笔记本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但还能辨认出中文：

1945年8月...苏联人快到了...少佐命令销毁所有实验体...但47号还活着...我们把反应剂注入它的脊椎...它开始变异...必须立即焚烧...

笔记到这里中断了。最后一页用红笔潦草地写着：它们死不了。

所以47号实验体当年没被彻底销毁...林小梅的手不住颤抖，现在它带着其他实验体回来了...

张明远拿起那把钥匙：这可能是...

一声巨响从医院方向传来，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两人冲出焚化炉，看到医院二楼几个窗户同时爆裂，碎玻璃像雨点般落下。在月光下，隐约可见几个白影在窗口蠕动。

它们出来了！林小梅抓住张明远的胳膊，我们得阻止它们！

钥匙可能是控制焚化炉的。张明远拉着她跑向焚化炉侧面，那里有个生锈的金属面板，帮我找钥匙孔！

林小梅摸索着满是铁锈的面板，终于在底部发现一个小孔。钥匙插进去的瞬间，焚化炉内部传来机械运转的嗡嗡声，排风口喷出一股黑烟。

还能用！张明远惊喜道，但笑容很快凝固——医院后门处，十几个白影正鱼贯而出，为首的正是那个脖子扭曲的女尸。

更可怕的是，它们的姿势不再像之前那样扭曲，而是越来越接近正常人走路的姿态，仿佛正在...学习。

它们进化了...林小梅惊恐地发现。

白影们分散开来，呈扇形向他们逼近。张明远抓起地上的一根铁管：我引开它们，你去找赵伟国！他一定知道怎么启动焚化炉！

不等林小梅反对，张明远已经冲了出去，挥舞铁管大喊：来啊！这边！

大部分白影果然转向他。林小梅咬牙向反方向跑去，绕到医院前门。大厅里一片狼藉，挂号处的玻璃碎了，病历散落一地。她正要去查看重症病房，突然听到药房传来响动。

赵伟国？她小声呼唤，推开门。

药房里，赵伟国正疯狂地翻找药品。听到声音他猛地转身，眼睛里的绿光比之前更明显了。

它们...需要药物维持...他喘着粗气，举起几瓶镇静剂，减缓变异速度...当年我们...用这个...

林小梅注意到他的皮肤开始泛出不健康的灰白色，手指关节异常肿大：你...也在变异？

赵伟国苦笑，扯开衣领——他的锁骨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47号标记了我...就像当年...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团黑色黏液，没时间了...焚化炉需要催化剂...

什么催化剂？

反应剂...地下实验室...银色柜子...赵伟国的话被又一阵咳嗽打断，红色标签...小心不要...

玻璃碎裂声从走廊传来，接着是拖沓的脚步声。赵伟国脸色大变：它们找来了！快走！

他推开后窗，示意林小梅爬出去。就在林小梅翻窗的瞬间，药房门被撞开，她最后看到的是赵伟国被三个白影扑倒的画面，和他最后的喊声：记住！红色标签！

林小梅跌跌撞撞跑回焚化炉，发现张明远不在那里。焚化炉已经启动，内部温度很高，但控制面板显示还不足以彻底焚化什么。

张医生？她小声呼唤，没有回应。

夜色中，医院像一头蛰伏的怪兽，多个窗口闪着诡异的绿光。林小梅决定按赵伟国说的去找反应剂。她握紧手电筒，再次走向那个噩梦般的地下室。

砖墙还保持着他们逃离时的样子。钻进去后，林小梅发现台阶上的黏液更多了，踩上去发出令人作呕的咯吱声。地下实验室的门半开着，里面传出液体滴落的声音。

手电筒光照进去，她倒吸一口冷气——实验室中央的手术台上，绑着一具正在变异中的尸体，正是那个脖子扭曲的女尸。它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脊椎不正常地隆起，像是有另一副骨架要破体而出。

银色柜子在房间角落。林小梅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响。柜门上有日文标签，但红色标签很显眼。她轻轻打开柜门，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十支密封的安瓿瓶，液体呈现诡异的橙红色。

就在她伸手去拿时，身后传来湿哒哒的脚步声。

林小梅僵在原地，缓缓转头。手术台上的女尸不见了，只有散落的束缚带。一滴冰凉的黏液滴在她后颈上...

她猛地蹲下，有什么东西从她头顶掠过。手电筒光中，她看到女尸倒贴在天花板上，脖子扭转180度直勾勾盯着她，嘴角裂开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

林小梅抓起两支安瓿瓶就往门口冲。女尸从天花板扑下来，她侧身闪避，撞翻了标本架。玻璃容器碎裂，福尔马林和变质的器官组织洒了一地。

女尸在液体中滑倒，发出愤怒的嘶嘶声。林小梅趁机冲出实验室，拼命往楼梯跑。身后传来不止一个脚步声——更多实验体醒了。

她几乎是爬着上了楼梯，钻出砖墙缝隙后立刻开始堵洞口。刚塞回两块砖，一只灰白的手就伸了出来，指甲刮擦着砖面。林小梅用尽全力将第三块砖砸在那只手上，听到地下传来非人的尖啸，手缩了回去。

她瘫坐在地，大口喘气，这才发现手里还紧攥着两支安瓿瓶。标签上除了日文，还有手写的小字：47号反应剂——极度危险。

林护士？

一个沙哑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扔掉瓶子。手电筒照过去，看清是门卫老刘，但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绿光。

刘叔...你...

老刘苦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发黄的工作证：我不是现在的老刘...我是1945年的刘卫国，当年实验室的杂役。工作证上的日期赫然是昭和20年（1945年）。

这不可能！林小梅后退一步，你怎么可能...

47号实验...让我们衰老得极慢。老刘——或者说刘卫国——扯开衣领，露出和赵伟国相似的皮下蠕动，我这些年一直守着医院...防止它们出来...但今晚封印彻底破了...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像是张明远的声音。林小梅心头一紧：张医生！

没时间了！刘卫国抓住她的肩膀，反应剂给我！我知道怎么用焚化炉！

林小梅犹豫片刻，还是给了一支安瓿瓶。刘卫国转身跑向焚化炉，动作敏捷得不像老人。她跟着跑去，却在拐角处看到骇人一幕——

张明远被三个实验体按在地上，第四个正将某种黑色黏液滴入他大张的嘴里。他的眼睛开始泛起绿光...

林小梅想冲上去，却被突然出现的刘卫国拽住。

来不及了！他已经被标记！刘卫国拖着她往焚化炉跑，我们必须烧掉整栋医院！

那里面还有人！张医生！赵伟国！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刘卫国厉声道，打开焚化炉的控制面板，将反应剂倒入一个金属槽，这是当年研发的催化剂...能让火焰达到3000度...足够净化一切...

焚化炉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排气管喷出橙红色的火焰。刘卫国调整了几个阀门，指向医院地基：地下有燃气管道...反应剂会引燃整个地下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