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岭诡事2(2/2)

世界变成了纯白色。

杜志明感到自己像被撕成了两半。人类部分的他在尖叫,而新生的网络意识部分则在冷静地分析损伤程度。最可怕的是,他感知到龙骨岭节点开始失控——能量波动呈指数级增长,即将达到临界点。

不...停下...他挣扎着爬起,向士兵们伸出半金属化的手,快跑...要爆炸了...

陈卫国终于明白了危险,大喊撤退命令。但为时已晚,溶洞墙壁上的蓝色纹路开始过热、融化,整个洞穴颤抖得像暴风雨中的小船。

就在灾难降临的前一刻,杜志明做出了选择。他将双手按在洞壁上,用全部意志力向网络发送一个指令:休眠。不是永久性的,只是暂时的能量疏散。为了人类,也为了这个星际文明,双方都需要更多时间准备。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能量波动开始减弱,蓝色光芒逐渐暗淡。溶洞停止了震动,只剩下几处零星的蓝色光点像萤火虫般漂浮。

杜志明瘫倒在地,感到全身的金属物质在迅速收缩,最终全部汇聚到他胸口的原始处。当他再次抬头时,看到陈卫国和士兵们站在不远处,脸上混杂着恐惧和敬畏。

它...休眠了,杜志明虚弱地说,但不是永远。地球上还有其他节点正在苏醒。陈科长,我们需要谈谈...关于如何准备人类迎接这个未来。

陈卫国缓缓走近,蹲下身平视杜志明的眼睛:你到底还是不是杜志明?

比以前更是,杜志明苦笑一声,现在的我,既是地质勘探员杜志明,也是星际网络第号节点。两者并不矛盾。他指了指自己恢复正常的身体,表面上看,我和普通人没区别。但这里——他按着胸口,藏着一个能改变人类命运的秘密。

陈卫国沉默良久,终于伸出手拉他起来:张教授两年前留下过一句话,说当节点苏醒时,寻找聆听者。我想...他指的就是你。

走出溶洞时,杜志明回头望了一眼。在普通人眼中,那只是个普通的山洞。但在他新获得的双重视野里,那里仍然闪烁着微弱的蓝光,等待着重启的时刻。

而更远处,在地球的各个角落,他隐约感知到其他光点正在苏醒——西藏、秘鲁、西伯利亚、非洲撒哈拉...一张无形的网络正在形成。

接下来怎么办?陈卫国问,语气中少了敌意,多了好奇。

杜志明望向远方:首先,我们需要找到张教授。然后...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 paradigm shift 做准备。

他胸口的微微发热,像是在赞同这个决定。

第六章 导师与谜题

军用运输机的轰鸣声让杜志明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靠在舷窗边,望着下方掠过的黄土高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自从溶洞事件过去72小时,它一直保持着安静,像块普通的金属片贴在皮肤上。

西北第七研究所,陈卫国递给他一份保密协议,名义上是研究稀有矿产,实际上是研究...你身上的那种东西。

杜志明接过文件,目光扫过那些严苛的条款:张教授一直被关在那里?

不是关押,是保护性监禁。陈卫国纠正道,但眼神闪烁,1951年后,他身上偶尔会出现...异常现象。组织认为隔离对大家都好。

杜志明想起溶洞中看到的画面——那支勘探队自愿成为连接者。如果张教授是唯一幸存者,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到了那里后,陈卫国压低声音,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表现出惊讶。特别行动处不止我一个派系,李上校他们...观点更激进。

运输机开始下降。杜志明透过窗户看到一片荒凉戈壁中突兀出现的建筑群:高墙、铁丝网、了望塔,还有数不清的天线阵列。最引人注目的是主建筑屋顶上巨大的球形装置,表面覆盖着类似太阳能板的六边形模块。

电磁屏蔽罩,陈卫国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防止里面的与外界产生共振。

飞机降落在专用跑道上。杜志明刚踏出舱门,戈壁灼热的空气就扑面而来,同时袭来的还有十几道警惕的目光。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了跑道,他们手持的武器与陈卫国手下使用的类似,但体积更大,枪管周围缠绕着复杂的线圈。

陈科长,一个瘦高的军官走上前,肩章显示他是上校,这就是那个感染体他上下打量着杜志明,像是在看实验室的小白鼠。

李上校,陈卫国挡在杜志明前面,根据总部命令,杜技术员将协助我们研究江西节点的特性。他目前意识清醒,行为正常,不是感染体

李上校冷笑一声:被外星寄生虫控制的人看起来都很正常——直到他们突然撕开自己的脸皮。他做了个手势,两名士兵立刻上前,带他去净化室,全身扫描,特别是那个植入物。

所谓的净化室实际上是个铅衬里的检查舱。杜志明被迫脱光衣服,站在一台嗡嗡作响的机器前,忍受各种射线和声波的扫描。技术人员们盯着屏幕上闪烁的数据,交头接耳,不时投来惊疑的目光。

不可思议,一个戴眼镜的年轻技术员小声说,共生率达到37%,但宿主神经系统完全正常...这跟1951年的样本完全不同。

什么1951年的样本?杜志明问道。

技术员立刻闭嘴,假装专注于屏幕。但杜志明已经到了答案——研究所地下某处,保存着当年从溶洞带回的物质,可能还有...那些队员的遗骸。

检查持续了两小时。最后,他们允许杜志明穿上特制的连体服——据说掺入了某种能阻断共振信号的金属纤维。李上校亲自将一条沉重的金属项链戴在他脖子上。

抑制器,上校冷冷地说,敢摘下来,我们就当你已经被完全控制,立即处决。

陈卫国看起来想反对,但最终只是沉默地领着杜志明穿过一道道安全门,深入研究所内部。走廊两侧的实验室里,杜志明瞥见科学家们正在研究各种蓝色物质:有的在培养皿中缓慢生长,有的被高压电流刺激后发出刺眼强光,还有的被浸泡在液氮里却依然保持活性。

你们一直在研究它,杜志明低声道,却装作不知道它的存在。

陈卫国没有否认:冷战期间,美苏都在寻找超级武器。我们在江西偶然发现了这个...东西。最初确实想过武器化,但很快发现它根本不受控制。

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陈卫国输入密码,虹膜验证后,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个宽敞的房间,布置得像简易的实验室兼卧室。墙上贴满了手绘星图和复杂公式,一个瘦削的老人背对门口坐在轮椅上,正对着窗外的戈壁落日发呆。

张教授,陈卫国轻声说,您要见的人来了。

轮椅缓缓转过来。杜志明倒吸一口冷气——老人裸露的手臂和颈部布满了蓝色的金属纹路,像是把整个神经系统外化在了皮肤表面。更惊人的是他的眼睛:虹膜完全变成了晶蓝色,在昏暗室内发出微光。

杜志明...老人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我早该想到会是你...那年在课堂上,只有你能理解非碳基生命的可能性...

杜志明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这是他大学时代的导师张立群教授,但同时又是一个被金属生命体深度改造的存在。最诡异的是,看到这一幕,他胸口的竟然产生了一种近乎...亲切的共鸣。

教授...您这是...

进化?异化?随你怎么称呼。张教授抬起金属化的手,指向杜志明胸口,你也有了连接者印记。很好,网络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节点。

陈卫国轻咳一声:教授,请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杜志明还不太适应这种...变化。

张教授突然笑了,笑声像风铃碰撞:不适应?他体内的共生率已经超过50%,只是表面看不出来罢了。轮椅转向杜志明,孩子,你是不是开始做奇怪的梦了?看到星辰大海?听到金属歌唱?

杜志明震惊地点头。自从溶洞回来,他确实每晚都梦到浩瀚宇宙和奇异文明,醒来后耳边还残留着悦耳的金属音律。

那是记忆传输,张教授的眼睛亮得惊人,它们在向你展示历史,好让你理解它们的来意。他转向陈卫国,给我十分钟单独谈话,我就告诉你激活西藏节点的方法。

陈卫国犹豫片刻,终于退出房间,但警告道:监控会一直开着,别说多余的话。

门关上后,张教授的表情立刻变了。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食指在太阳穴画圈然后指向天花板。杜志明立刻明白:监控有死角。

听着,时间不多,张教授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金属感减弱了许多,李上校他们准备实施焚城计划,用战术核弹摧毁所有已知节点。他们不明白这会引发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

节点间有能量平衡,张教授快速解释,强行摧毁一个,能量会转移到其他节点,导致过载爆炸。如果同时摧毁多个...他做了个扩散的手势,连锁反应可能毁灭半个亚洲。

杜志明胃部一阵绞痛:那怎么办?

月全食之夜,张教授压低声音,当月球阴影覆盖地球时,电磁干扰最小,可以安全激活全球网络。但必须所有主要节点同时启动,才能建立稳定连接。他塞给杜志明一张折叠的纸条,这是我的研究笔记,藏在轮椅夹层里二十年了。

杜志明刚把纸条藏进袖口,张教授突然大声说: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它们不是入侵者,是引导者!同时用眼神示意杜志明配合表演。

我...我开始理解了,杜志明假装恍然大悟,它们想帮助我们进化。

门被猛地推开,李上校带着两名士兵冲进来:谈话结束!张教授又给你洗脑了?

恰恰相反,杜志明平静地说,他帮我理清了思路。陈科长是对的,这东西不是威胁,而是机遇。

李上校冷笑:又一个被寄生的。带他去隔离室!

当晚,杜志明被关在一间简陋但整洁的房间里。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没搜走张教授的纸条。等守卫的脚步声远去,他借着洗手间的灯光展开那张发黄的纸。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潦草的笔记,有些地方被血迹或蓝色污渍模糊。核心内容可以总结为三点:

1. 金属生命体来自仙女座星系某颗行星,它们的母星被恒星爆发摧毁,幸存者将意识编码成纳米级,散播到宇宙各处;

2. 地球上的种子在寒武纪时期到达,曾与多个古文明建立过短暂连接,但都因人类大脑结构限制而中断;

3. 现代人类大脑前额叶发育完善,理论上可以承受完整连接,但需要连接者作为中介,而连接者最终会...

最后一行字被刻意涂掉了,但杜志明胸口的突然发热,似乎在补充那个被隐藏的信息。一阵眩晕袭来,他眼前闪过一个画面:无数人类站在光芒中,身体半透明化,内部闪烁着蓝色光路...

同化...杜志明喃喃自语,连接者的终点是与网络完全同化。

这个认知本该让他恐惧,但奇怪的是,内心深处涌起的竟是一种期待感,仿佛他的人类意识正在与某种更高层级的认知融合。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就像...回家。

第二天清晨,陈卫国独自来到隔离室,脸色异常疲惫:李上校说服了总部,决定三天后摧毁江西节点。作为预防性措施

杜志明猛地站起来:那会引发连锁反应!张教授说—

我知道他说什么,陈卫国打断他,但高层不相信。他们认为这是被寄生者的妄想。他犹豫片刻,突然压低声音,但我找到了一些东西...1951年的完整档案。

他从公文包抽出一份发黄的文件袋。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照片和一份手写报告。照片显示七个年轻人站在溶洞口合影,笑容灿烂;下一张则是同样的七个人,全身覆盖蓝色纹路,手拉手围成一个圈;最后一张只有张教授一人跪在洞外,怀中抱着六个蓝色晶体。

报告标题是《关于天外来客初步接触结果》,署名正是年轻的张立群。关键段落被红笔圈出:

...它们自称星之种,来自已毁灭的文明,希望与地球生命建立共生关系...连接过程不可逆,但自愿性极强...建议深入研究其知识传输能力...

文件最后附着一条手写批注:立即终止接触,所有样本封存。参与者隔离观察。——林,1951.7.20

林是谁?杜志明问。

林元帅,当时负责国防科技的副总理。陈卫国苦笑,他批示后第二天,就派轰炸机向溶洞投掷了深埋炸弹。

但显然没成功。

不,当时监测显示爆炸当量足够摧毁整个山体。但三个月后,勘探队在那附近发现了完好的蓝色晶体...就像炸弹被什么东西了。

杜志明突然明白了张教授那句话——它们不是入侵者,是引导者。一个能轻易化解核爆威胁的文明,若真有恶意,人类早已不复存在。

陈科长,你相信我吗?杜志明直视对方眼睛,如果我说,我知道如何安全地连接这个网络?

陈卫国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我相信张教授选择你是有原因的。但李上校那边...

月全食是什么时候?

五天后。但—

杜志明打断他:在那之前,我们必须阻止李上校摧毁任何节点。之后...我需要去西藏,还有秘鲁、西伯利亚...所有主要节点所在地。

你疯了?那需要国际协作!

不,只需要连接者杜志明指向自己的胸口,网络已经开始苏醒,它会指引其他像我这样的人聚集到关键节点。问题是...你愿意冒险帮助人类迈出下一步吗?

陈卫国的表情挣扎得像在经历一场内战。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研究所。

紧急情况!d区 containment breach!重复,d区 containment breach!

陈卫国脸色大变:张教授的隔离区!他拔腿就跑,杜志明紧跟其后。

走廊里一片混乱,科研人员慌张地撤往安全区域,穿防护服的士兵则逆向冲向事发地点。杜志明跟着陈卫国穿过三道安全门,来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张教授的轮椅空荡荡地停在隔离室中央,周围墙壁上布满了发光的蓝色纹路,形成一幅巨大的星图。更惊人的是,老人就悬浮在房间正中央,全身被蓝光包裹,金属化的皮肤完全透明化,露出内部流动的能量网络。

教...教授?杜志明试探性地呼唤。

张教授缓缓转头,眼睛已变成两团蓝色火焰:太迟了...西藏节点刚刚被导弹击中...能量正在重新分配...他的声音像是千百人同时在说话,杜志明...记住...导体必须自愿...

一声巨响,李上校带着特种部队破门而入:开火!最高功率!

十几支声波武器同时发射,高频脉冲在密闭空间内形成可怕的共振。张教授的身体像玻璃一样出现裂纹,蓝光从裂缝中迸射而出。

不!住手!杜志明想冲上去,被陈卫国死死拉住。

没用了...看!陈卫国指向天花板。

蓝色纹路已经蔓延到整个房间,在声波攻击下剧烈闪烁。杜志明突然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不是他的,而是整个网络的痛苦。更可怕的是,他感知到地球某处,确实有一个节点刚刚熄灭,其能量正如潮水般涌向其他节点...

导体必须自愿...张教授最后的声音在杜志明脑海中回荡,随后他的身体爆裂成无数蓝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李上校得意地检查着空荡荡的房间:目标清除。准备执行江西节点清除计划。

杜志明跪在地上,胸口灼热得像要烧穿皮肤。他闭上眼睛,看到了一幅清晰的画面:地球内部,一张蓝色的能量网正在形成,而有七个光点格外明亮——江西、西藏、西伯利亚、秘鲁、非洲、南极、太平洋深处...

同时,他感知到了其他六个存在——像他一样的连接者,分散在世界各地,此刻都抬头望向天空,眼中闪烁着同样的蓝光。

月全食之夜,只剩下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