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契机忽至，苍穹为证（下）（2/2）

残骸似乎因为过度催发力量，自身也到了崩溃的边缘。那毁灭性的攻击，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再发出第二次。

劫后余生。

这个词，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没有狂喜，没有庆幸，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以及一种从灵魂最深处涌上来的、无法言喻的……疲惫与空茫。

她赢了。

赢得很惨，几乎拼尽了一切。

但也赢得……很值。

这一战，逼出了她道心圆满后真正的潜力，让她第一次主动、完整地施展出了“斩界”的雏形，触摸到了更高层次的力量门槛。虽然代价惨重，但对她的道而言，是一次至关重要的淬炼与印证。

她拄着剑，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向后退去。每一步都踩在滚烫的灰烬和碎石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直到退到距离残骸近百丈、一处相对完整的焦黑巨岩旁，她才背靠着冰冷的岩石，缓缓滑坐下来。

背靠岩石，她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丝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她颤抖着手，从腰间的皮囊里，摸出盛放伤药的粗糙瓷瓶。用牙齿咬掉瓶塞，将里面所剩无几的、用紫凝草混合其他几样草药研磨成的深紫色药粉，尽数倒在了左臂那狰狞的伤口上。

药粉触及伤口，与那诡异的侵蚀之力再次发生对抗，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与麻痒。她紧咬着下唇，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默默运转起体内仅存的一丝微弱灵力，配合药力，艰难地压制、驱散着那股侵蚀力量。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刻钟。伤口处蔓延的灰败色泽终于停止了扩散，并开始缓慢地消退，剧痛也稍稍缓解。但整条左臂依旧麻木无力，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恢复如初。

处理好伤口，她又取出水囊，小口抿了几口清凉的溪水。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精神也稍微振作了一些。

做完这些，她靠在岩石上，闭目调息。此地灵力虽然混乱，但浓度极高，且蕴含着一丝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仿佛来自天外的奇异能量。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其中相对温和的部分，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干涸的经脉与疲惫的神魂。

时间一点点流逝。

残骸那边的哀鸣与震动渐渐平息，光芒也彻底黯淡下去，重新变回了一堆死寂的、焦黑的金属废墟，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攻击只是一场幻梦。谷中的混乱灵力场，似乎也因为残骸力量的耗尽而减弱了许多，虽然依旧异常，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扭曲。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余晖艰难地穿透谷口稀薄的雾气，洒落在这片满目疮痍的谷地中，给焦黑的土地和扭曲的残骸镀上了一层悲凉而温暖的金边。

叶天命缓缓睁开了眼睛。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艰难调息，体内总算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灵力流转，神魂的疲惫也得到了些许缓解。虽然伤势依旧严重，左臂几乎废掉，灵力十不存一，但至少……活下来了，并且恢复了基本的行动与思考能力。

她扶着岩石，缓缓站起身。

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古代残骸的废墟，眼神复杂。那里，或许埋藏着关于“星光高塔”、关于跨界、关于天外的重要秘密。但现在，她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去深入探究。残骸是否真的彻底沉寂？谷中是否还有其他危险？都是未知数。

此地不宜久留。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刻着神秘图案的金属板，将其纹路深深记在心底。然后，她转身，开始朝着谷口的方向，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去。

来时艰难，归途亦不易。伤势影响了她的速度和反应，混乱的灵力场和尚未完全稳定的空间，依旧需要她小心翼翼地应对。

当她终于一步一挪，走出坠星谷那浓雾弥漫的谷口，重新站在相对“正常”的山峦之间，沐浴在漫天绚烂的晚霞之下时——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全部心神。

身后，是刚刚经历的生死搏杀、绝境求生、力量突破。

眼前，是苍茫的群山、辽阔的天空、以及缓缓沉入地平线的、巨大而温暖的落日。

劫后余生的真实感，与胸中那股酝酿了太久太久、早已饱满到无以复加、几乎要破胸而出的磅礴意念，在这一刻，轰然碰撞！

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那片刚刚走出的、依旧笼罩在神秘与危险中的坠星谷，也面对着那无垠的、正在被暮色浸染的苍穹。

夕阳的余晖将她素白染血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孤零零地投射在焦黑的山岩上。

山风猎猎，吹动她凌乱的长发和破损的衣袂。

她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却带着浴血奋战后的疲惫与伤痕。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右手却依旧紧紧握着那柄暗沉的长剑。脸上血迹未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在晚霞的映照下，亮得如同燃烧的星辰。

胸中，那股贯穿了失去的痛苦、跋涉的艰辛、希望的点燃、时空的震撼、轮回的认知、道心的圆满、以及刚刚生死一瞬极致爆发后的空虚与明悟的……所有一切！

再也无法压制！

如同沉寂了万古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裂口！

如同奔流了亿年的江河，终于抵达了入海的悬崖！

她不需要听众！不需要见证！

她只需要！向这片刚刚见证了她生死挣扎的苍穹！向那可能聆听到的诸天万界！向那奔流不息的时光长河！向她自己！发出那早已铭刻在灵魂最深处、只待此刻喷薄而出的——

终极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