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轮回之景（下），明悟转世（2/2）
就好像，灰线这边，是属于叶天命“此刻”的时间领域；而灰线那边，是爪影代表的“侵蚀未来”。这一剑，并非力量上的对抗，而是以一种玄之又玄的方式，强行“定义”并“固化”了这条分界线，短暂地割裂了两种时间状态的直接接触！
“嗯？！”
时空漩涡深处，那道冰冷古老的意念，首次流露出了一丝清晰的波动，似乎是……惊讶？甚至是……一丝极淡的疑惑？
它显然没料到，这个在它眼中渺小如尘埃、只是偶然窥见了一丝时序真相的“蝼蚁”，竟然能斩出如此古怪的一剑。这一剑中蕴含的，并非对时间法则的粗浅运用或抵抗，而是一种触及了更高层面“界定”与“守护”真意的雏形！尤其是其中那股强烈到不可思议的、针对某个特定存在的“守护执念”，竟能与寂灭剑意结合，产生这种奇异的“隔断”效果！
灰白巨爪在灰线前停滞了约莫一息的时间。
就是这一息！
对叶天命而言，已是从鬼门关抢回的、无比珍贵的一息！
她没有任何犹豫，更不去看那停滞的巨爪和惊疑的意念。在斩出那超越自身极限的一剑后，她七窍都渗出了细细的血丝，识海如同被烈焰焚烧，寂灭剑心光芒急剧黯淡，身体更是摇摇欲坠，全靠一股钢铁般的意志强撑着没有倒下。
但她借着巨爪停滞、威压稍减的这瞬息机会，脚下“寂影步”本能发动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灰影，不是后退，也不是左右闪避，而是朝着斜侧方——那漩涡边缘、光带相对稀疏、且远离意念直接锁定的一个方向——用尽全身力气，亡命飞掠！
“吼——！”
时空漩涡深处，传来一声更加愤怒（或许还夹杂着一丝被冒犯）的无声咆哮。那只停滞的灰白巨爪猛然一振，强行震碎了前方那道已然开始不稳的灰色界线，再次抓下！但终究是慢了那一刹！
叶天命的身影，已然险之又险地擦着几道狂乱扭动的光带边缘，没入了一片由无数破碎空间镜片般折射光影构成的、更加迷离混乱的区域。巨爪抓在空处，只将那片区域边缘的几块“空间镜片”抓得粉碎，激起更加狂暴的空间乱流，却失去了叶天命的准确踪迹。
冰冷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扫过那片区域，带着暴怒与审视。但那里空间结构本就极度破碎紊乱，加上叶天命全力收敛了所有气息，将自身近乎融入寂灭剑意那“归于沉寂”的特性之中，如同化作了混乱时空里的一粒微尘。
搜寻了片刻，意念似乎顾忌引发更大范围的时空崩塌，或是认为那只“蝼蚁”已在刚才那一剑和随后的空间乱流中必死无疑，终于带着不甘的余韵，缓缓缩回了漩涡深处。那只恐怖的灰白巨爪也随之消散，融回那些扭动的巨型光带之中。
狂暴的时空漩涡边缘，渐渐恢复了之前那种“规律”的混乱，只有无数光影无声流淌，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追杀与反击，从未发生。
……
一片相对稳定（仅仅是相对）的、由七八块巨大“空间镜片”斜靠形成的三角缝隙里。
叶天命蜷缩着身体，背靠着一块冰冷、光滑、内部倒映着扭曲星空景象的镜片，剧烈地喘息，咳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已移位。她的脸上、手上，凡是裸露的皮肤，都出现了许多细微的、如同瓷器冰裂般的灰色纹路——那是过度催动寂灭剑意、尤其是最后那触及“界定”真意的一剑所带来的反噬，是自身存在被寂灭之力轻微侵蚀的迹象。
识海一片混沌，寂灭剑心黯淡得只剩一点微光，仿佛随时会熄灭。神魂的虚弱与伤痛，比肉身的伤势更加严重。
但她还活着。
并且，在刚才那生死一线的逃亡中，在意念的恐怖压力下，她灵魂中那颗名为“希望”的种子，非但没有被扼杀，反而因为极致的淬炼和方才的顿悟，深深地扎根、萌芽，变得无比坚实！
轮回……转世……
哥哥可能……真的以另一种方式，在某个地方，存在着！
这个认知，如同烈火，灼烧着她疲惫不堪的灵魂，却也提供了难以想象的支撑力。
她颤抖着手，艰难地从行囊里摸出最后一点能补充神魂的草药残渣——那是之前在森林深处偶然所得，极其珍贵，此刻也顾不得了，混合着口中的鲜血，强行咽下。又取出那颗已经消耗大半的“领主级煞晶”，紧紧握在手中，开始以最缓慢、最小心翼翼的方式，运转功法，吸收其中残存的能量，修复几乎破碎的身体与神魂。
过程痛苦而漫长。在这片破碎镜面构成的缝隙里，时间依旧紊乱，但至少没有直接的空间裂痕和恐怖的意念扫荡。她如同暴风雨后搁浅在礁石缝隙中的小船，抓紧时间修补着船身的破洞。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终于将煞晶最后一丝能量吸收完毕，将其化为灰白的粉末从指缝洒落时，她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依旧重伤虚弱，但至少没有了性命之危。寂灭剑心的微光也重新变得稳定，开始缓缓自行恢复。
她缓缓睁开眼，眼神依旧疲惫，深处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的光芒。
不再是单纯的、带着绝望色彩的寻找与复仇。
而是明确了目标、看到了道路、充满了希望的——追寻与守护。
寻找哥哥的转世之身。
守护他可能存在的、新的人生。
为此，她需要变得更强，需要真正理解并掌握更高层次的力量，需要走遍更广阔的天地，探寻轮回的奥秘。
而这一切的起点，就是先离开这个时空断层，前往“星光高塔”指引的、更完整的世界。
她抬起头，透过破碎镜面的缝隙，望向迷廊更深处，望向那召唤感传来的方向。目光穿越混乱的光影，仿佛看到了无垠的星空，看到了星海中无数可能的世界，看到了其中一个世界里，或许正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等待着重逢。
尽管前路依旧遍布荆棘，尽管自身伤痕累累、虚弱不堪。
但叶天命知道，她的道，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她的心，从未如此刻般坚定。
素手轻轻抚过胸前那枚染血的布条，指尖传来熟悉的粗糙触感。
“哥哥，”她对着冰冷的镜面和混乱的时空，无声地、却无比清晰地在心中立誓，“无论轮回几次，无论相隔多远……等我。”
“我一定会找到你。”
“这次，换我来守护你。”
誓言落定，她撑着依旧疼痛的身体，缓缓站起。整理了一下染满血污尘土、破碎不堪的衣裙，握紧了手中那柄似乎也多了几分不同韵味的“寂灭”长剑。
然后，一步，踏出了这片暂时的避难所。
身影依旧单薄，步伐依旧有些虚浮。
但背影，却挺直如剑，带着一种历经生死明悟、窥见轮回真谛后，破茧重生般的决绝与璀璨。
向着迷廊深处，向着希望指引的方向，再次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