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原村落,兄妹相依(2/2)
叶青儿低头看着手里那颗散发着淡淡、若有若无果香的野果,又抬头看看哥哥眼中温柔而鼓励的光芒,犹豫了片刻,才终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在那干瘪的果子上咬了一小口。酸涩中带着一丝微弱的甜意在味蕾上蔓延开来,对于常年以粗糙根茎和偶尔猎到的寡淡兽肉果腹的他们来说,这已是难得的美味。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立刻满足地弯成了两弯新月,将咬了一口的果子递到叶玄嘴边,声音里带着献宝般的雀跃:“哥哥,好吃,真的,你也吃一口。”
叶玄笑着偏开头,躲开那递到嘴边的果子,伸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嘴角沾染的一点紫色汁液,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哥真的吃过了,这些都是给我们青儿的。我们青儿正在长身体呢,要多吃点,以后才能长得高高的,壮壮的。”
他凝视着妹妹小口小口、异常珍惜地吃着野果,那全心沉浸在微小满足中的神情,仿佛她此刻拥有的不是几颗干瘪的野果,而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夕阳最后的余晖眷恋地停留在她稚嫩却已初现清丽轮廓的脸颊上,为她镀上了一层虚幻而柔和的光晕。叶玄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然而心底深处,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阵阵发紧,泛着酸楚的疼。他在心里,对着这片荒原,对着那轮即将沉落的夕阳,再次无声地、却无比坚定地立下誓言:一定要变得更强,更强!强到足以庇护妹妹,让她每天都能够吃饱穿暖,脸上永远挂着这样满足的笑容,再也不用忍受这荒原无时无刻的贫瘠、寒冷与无处不在的危险。
“青儿,”他轻声开口,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在这暮色四合中,许下一个郑重的、需要用一生去践行的诺言,“等哥以后有能力了,一定带你去吃世上最好吃的东西,穿最漂亮的裙子,住最坚固、最温暖的房子,去看……听说南方有不谢的花,东方有永远蔚蓝的大海。”
叶青儿抬起头,嘴边还沾着一点未能擦净的紫色痕迹。她看着哥哥眼中闪烁的、一种她似懂非懂、名为“未来”和“希望”的璀璨光芒,虽然不太明白“最好吃的东西”究竟有多好吃,“最漂亮的裙子”又是什么样子,但她能感受到哥哥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心意和决心。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叶玄的衣角,声音糯糯的,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认真与坚定:“青儿不要最好吃的,也不要最漂亮的,青儿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在哪里都好。”
叶玄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又像是被最温暖的水流包裹。他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带着些许鼻酸,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傻丫头。”
远处,最后一丝橘红彻底被地平线吞噬,无边的暮色如同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幔帐,从四面八方合拢,迅速笼罩了整个荒原。温度开始急剧下降,带着湿气的寒意从地面升起,渗透进单薄的衣衫里。荒原的夜晚,总是来得如此迅疾,且毫不留情。
叶玄收敛了心绪,站起身,也将妹妹从石阶上拉起来,仔细地拍打掉她身后沾上的尘土。“天黑了,外面冷得厉害,我们回屋里去。”他说着,牵起她微凉的小手。
那间低矮的土屋,门扉歪斜,窗户是用破烂的兽皮勉强遮挡。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泥土、陈旧和一丝若有若无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昏暗异常,只有从破旧窗棂和墙壁缝隙里透进来的些许微弱星光,勉强勾勒出屋内简陋至极的轮廓: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旧木床,上面铺着干草和一张磨得发亮的旧兽皮;一张缺了一条腿、用石头垫着的歪斜木桌;还有一个冰冷的、似乎很久未曾升起过炊烟的土灶。
这里,狭小,贫寒,甚至难挡风雨。
但这里,却是兄妹二人在这个冰冷而残酷的洪荒世界里,唯一的避风港,是他们相依为命、汲取温暖的巢穴,承载着他们全部的世界。
叶玄摸索着走到桌边,那里放着一盏陶制的、灯油早已彻底干涸的油灯。他习惯性地拿起,又无奈地放下,最终只是借着那点可怜的星光,拉着妹妹在床边坐下。
夜风更加猛烈了,它们像无形的刀子,寻找着土墙上每一条缝隙,钻进来,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如同荒野中无数亡魂的悲歌,听得人心里发瘆。
“哥哥,”叶青儿往叶玄并不宽阔、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和温暖的怀里靠了靠,小声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问道,“外面……那些叫声,是什么呀?它们会进来吗?”
叶玄将她往自己怀里更紧地搂了搂,用自己尚显单薄的身体,尽可能地挡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寒意与恐惧,声音沉稳而有力地安抚道:“没事,青儿别怕。只是一些在夜里找食吃的小野兽,离我们远着呢。有哥在,它们不敢来的,也进不来。”
他的目光,却越过妹妹的头顶,透过那破败的窗棂,投向外面那片漆黑如墨、仿佛隐藏着无数噬人巨兽的荒原深处。眼神里,是属于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凝重、坚毅,以及一丝被深深掩藏起来的、对未知命运的忧虑。
他知道,这片洪荒,从不懂得温柔为何物。明天的食物在哪里?下一次足以摧毁整个村落的兽潮何时会毫无征兆地袭来?他不知道自己这微弱的力量,还能在这危机四伏的荒原上,守护住怀中这份小小的温暖与安宁多久。
但他知道,并且对此坚信不疑——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就绝不会,绝不能让怀里的妹妹受到任何伤害。
这信念,早已超越了责任,成为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是他挣扎求存的全部意义,是他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
夜色,在呼啸的风声中,愈发深沉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