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砾石为庐,滴水续命(2/2)

背靠岩壁,头顶有石板延伸出的少许遮挡,地面相对平坦。

她再次开始了艰难的“迁徙”。

从岩缝到那个夹角,区区五尺距离,她用了将近半个时辰。

当她的身体终于“滚”进那个夹角,背靠着冰凉但相对平整的岩壁时,她感觉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瘫在那里,像一滩烂泥,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个太阳已经移动到了天幕的另一侧,光芒依旧苍白冰冷。戈壁上的风似乎大了一些,卷着砂砾打在岩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她凭借心跳计数,大约一千五百次心跳后——她再次强迫自己“动”起来。

这次的目标,是“加固”这个临时的“家”。

她用右手,在身边摸索着,抓起一块拳头大小的、边缘相对锋利的石块。

然后,她开始用这块石头,极其缓慢、极其费力地,挖掘身下和周围相对松软的砂土。

挖掘的动作笨拙而低效。石块的边缘很快就被磨钝,她不得不经常更换。每挖几下,就要停下来喘息、积蓄力气。

但她坚持着。

一点一点,将夹角内的砂土挖松、挖开,堆到外侧,形成一个浅浅的“坑”。又从稍远的地方,拖来一些相对扁平的石片,铺在坑底——虽然依旧坚硬,但至少比直接躺在砂砾上要好一些。

然后,她开始收集周围散落的、大小合适的石块。

她用这些石块,沿着夹角的两侧,垒起两道矮矮的、不到一尺高的“墙”。墙垒得很粗糙,石块大小不一,缝隙很大,但至少能挡一部分风,也能给她一种微弱的“庇护感”。

当做完这一切,三个太阳中的两个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以下,只剩下最后一个,散发着暗红色的、如同余烬般的光,将戈壁染上一层凄艳的血色。

天要黑了。

温度开始急剧下降。

白天的冰冷变成了刺骨的严寒。风更大了,带着尖锐的呼啸,卷着砂砾从她垒起的矮墙缝隙中钻进来,打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如同细针扎刺。

她蜷缩在石片铺就的浅坑里,背靠着岩壁,将自己残破的身躯尽可能缩成一团。

寒冷深入骨髓,让她本就微弱的生机光点更加摇曳不定。

不能睡。

在这种极寒中睡去,很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她必须保持清醒,必须……做点什么。

她再次将意念沉入体内。

干涸的经脉中,那缕微弱得太初寂灭灵力几乎停滞不动。外界的严寒和这个世界的法则压制,让它的运转更加艰难。

但这一次,她没有试图强行推动它。

而是……尝试“感应”。

感应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稀薄而陌生的“灵气”——或者说,是一种混杂着多种属性能量的、更加原始狂躁的天地能量。

她放空心神,不再抗拒外界的法则压制,也不再执着于运转自己的功法。只是单纯地,用那颗晶莹剔透的剑心,去“触摸”周围环境中流淌的能量。

起初,什么也感觉不到。

只有冰冷,只有压制。

但她异常耐心。像猎人潜伏,像水滴石穿。

不知过了多久,在绝对的专注与寂静中,她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那是一缕极其微弱、冰冷、带着某种“锋锐”与“沉重”双重特性的能量流,从她身下的岩石深处,极其缓慢地渗透出来,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

这不是洪荒那种相对温和、易于吸收的天地灵气。它更加“粗糙”,更加“霸道”,属性也更加混杂不明。若强行引入体内,很可能会与她的太初寂灭灵力产生剧烈冲突,甚至损伤经脉。

但叶青儿没有放弃。

她的剑心开始以一种极其微妙的频率震动。

不是对抗,而是……尝试“共鸣”。

她不再试图用寂灭剑意去“归无”或“排斥”这股能量,而是尝试着,用剑心中“太初”的那一面——那包容万物、演化万方的本源特性——去“接触”它,“理解”它。

就像在混沌通道中做的那样,只是更加小心,更加缓慢。

接触。

分析。

不是分析它的整体,而是分析它最基础、最原始的“能量构成”。

冰冷,是因为……“水”或“冰”属性的变异?

锋锐,是因为……“金”属性的表征?

沉重,是因为……“土”属性的基底?

极其破碎的信息,通过剑心的共鸣,反馈回来。

这些信息杂乱无章,对现在的她几乎毫无用处。

但这个过程本身,却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当她不再试图“对抗”这个世界的法则和能量,而是尝试去“理解”和“共鸣”时,外界那股无处不在的“压制感”,似乎……减弱了极其微小的一丝?

就像紧绷的弓弦,稍微松弛了头发丝那么细的一点点。

而就是这“一点点”,让她体内那缕近乎停滞的灵力,得以极其缓慢地、重新开始了运转!

虽然依旧滞涩,虽然运转一周天需要耗费漫长的时间和巨大的心神,虽然转化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但它在动!

它在吸收外界那粗糙狂躁的能量,经过剑心的“过滤”与“转化”,变成一丝丝更加凝实、更加贴近这个世界法则基础的、微弱的太初寂灭灵力,滋润着她干涸的经脉和濒临崩溃的身躯!

伤势的恶化,终于……停止了。

甚至,在那一丝丝新生灵力的滋养下,最严重的几处伤口,传来了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麻痒感?

那是伤口开始最基础愈合的迹象!

夜,深了。

最后一个太阳也彻底沉入地平线。无边的黑暗笼罩戈壁,只有星空投下冰冷微弱的光。气温降至冰点以下,岩石表面甚至结起了薄薄的白霜。

蜷缩在简陋石穴中的身影,一动不动。

唯有胸口处,那点微弱的生机光点,在黑暗中,极其缓慢、却异常稳定地跳动着。

一下,又一下。

如同在这陌生而严酷的世界里,敲响的第一声微弱的、不屈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