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地底的回响与往昔的低语(1/2)

“苍穹”庞大的青铜身躯拖曳着肉眼可见的能量尾迹,如同陨星般从云层中斜斜穿出,对准下方一处不起眼的、被枯藤和积雪覆盖的山谷急速俯冲。它不再保持优雅的飞行姿态,机身多处因长时间超负荷运转而发红发烫,关节处冒出缕缕青烟,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声。

俯冲带来的失重感让舱内众人身形微晃。

谢凛纹丝不动,他单膝跪地的姿势稳如磐石,环抱萧澈的手臂没有丝毫颤抖,甚至提前调整了角度,用自己的身体为怀中人缓冲掉大部分冲击。他按在操控台边缘的手青筋毕露,赤金色的微光从掌心与金属接触处蔓延开,如同细密的血管网络,强行稳固着“苍穹”濒临崩溃的核心能量流。

墨尘(手指在操控平台上划过残影,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极快):“准备撞击!能量护盾集中到前部!龙骨缓冲符文全功率启动!三、二——”

轰——!!!

沉闷的巨响在山谷中回荡。

“苍穹”巨大的身躯狠狠砸进厚厚的积雪与冻土中,犁出一道长达数十丈的深沟,激起的雪沫和泥土如同瀑布般冲天而起。青铜外壳与岩石剧烈摩擦,迸溅出大蓬火星,多处装甲板扭曲变形,甚至脱落。但它终究是停了下来,没有解体,没有翻滚,只是如同力竭的巨兽般,半埋在雪沟尽头,尾部还在冒着丝丝白气。

舱内一片狼藉。能量导管多处破裂,喷溅出灼热的发光液体,在地面蚀刻出焦痕。符文大面积黯淡。操控平台的数个光幕彻底熄灭,剩下的也在不断闪烁。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熔融金属味和能量液特有的刺鼻气息。

青鸿在撞击瞬间就用身体护住了那名昏厥的学徒,此刻推开压在身上的杂物,咳着血沫站起身,迅速检查舱内情况。两名亲卫也挣扎着爬起,尽管头破血流,仍第一时间持刀警戒。

墨尘从操控台前抬起头,素色衣袍上沾了些许灰尘和能量液的污渍,但神色依旧镇定。他快速检查了最重要的几个系统。

墨尘:“主体结构完整。动力核心受损百分之四十,暂时无法再次起飞。外部装甲破损严重,防御能力下降七成。生命维持系统…部分失效。”

他顿了顿,看向谢凛的方向。

墨尘:“好消息是,我们到了。入口就在前方三百步,一处岩壁裂缝之后。”

谢凛没有立刻回应。撞击的瞬间,他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力,此刻胸腔内气血翻腾,喉咙里涌上腥甜,又被他强行咽下。但他更关心的是萧澈。

他低头,急切地检查。萧澈的脸色似乎比飞行途中更加苍白透明,那支箭矢随着撞击又微微偏移了一点角度,伤口周围渗出的血迹在绒毯上晕开新的暗红。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滞。

但奇妙的是,心口命纹处传来的、那股通过血契连接的微弱生命脉动,虽然依旧濒危,却并未断绝,甚至……在“苍穹”停止、周围环境变得相对“安静”后,谢凛隐约感觉到,那脉动似乎与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某种极其微弱、却亘古悠长的“搏动”,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共鸣。

不是声音,是一种更深层的震动。

谢凛(抬起头,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眼神却亮得灼人):“他…感觉到了。”

墨尘(走近几步,目光落在萧澈胸口,又移至谢凛按在他心口的手):“血契与机关城核心的天然感应。越是接近,越是明显。这是好迹象,说明他的生机本源,与这里仍有联系。”

青鸿(擦去额角鲜血,急声道):“陛下!请速离此舱!‘苍穹’能量不稳,恐有二次爆炸危险!而且我们降落动静太大,可能已经惊动了附近……”

话音未落。

嗖!嗖嗖!

几支粗糙却力道十足的骨箭和投矛,从山谷两侧的树林和岩石后射来,叮叮当当地打在“苍穹”破损的外壳上,虽然无法穿透,却表明了态度。

紧接着,数十个穿着兽皮、脸上涂抹着诡异油彩的山民,手持弓箭、石斧和简陋的机关弩,从隐蔽处现身,将“苍穹”残骸隐隐包围。他们眼神警惕而凶悍,嘴里发出含义不明的呼喝,显然将这不速之客视为入侵者或猎物。

“果然来了!”青鸿咬牙,长剑出鞘,“陛下先走!臣等断后!”

两名亲卫也立刻护在舱门方向。

谢凛(却仿佛没看到外面的威胁,他小心翼翼地将萧澈重新用绒毯裹紧,然后,缓缓站起了身。他的动作有些滞涩,显然撞击带来的内伤不轻,但当他完全站直时,那股属于帝王的、混合着疯狂与冰冷的气场,再次弥漫开来)

谢凛(看都没看外面的山民,对墨尘):“带路。”

墨尘:“陛下,这些山民……”

谢凛(抱起萧澈,迈步向已经变形、需要用力才能撬开的舱门走去):“蝼蚁。”

他的语气平淡,不是蔑视,而是一种纯粹的、无视。

青鸿立刻上前,和一名亲卫合力,用剑撬开了卡住的舱门。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沫灌入。

谢凛抱着萧澈,踏出舱门,踩在冰冷的积雪上。

外面的山民看到有人出来,呼喝声更响,几支箭试探性地射向他们脚边。

谢凛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包围过来的山民。

没有杀气,没有威压。

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

但就在他目光扫过的瞬间,所有被他视线触及的山民,无论远近,都感到一股莫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那不是对强者的恐惧,而是一种更原始的、仿佛被更高层次的存在漠然注视的战栗!

他们手中的武器不自觉地垂低了些,呼喝声也小了下去。

谢凛(收回目光,对已经站在前方一块岩壁前、正在检查裂缝的墨尘):“快点。”

墨尘(手指在岩壁看似天然的纹路上划过,点了点头):“是这里。请陛下稍候。”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刻满细密齿轮纹路的令牌,按在岩壁某处。

嗡……

低沉的震动再次从地底传来,比之前更清晰。岩壁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那些纹路依次亮起幽蓝色的光芒,一道可供两人并行的、向下倾斜的黑暗洞口,无声无息地在岩壁上显现。洞口内传来更浓郁的、古老金属与尘封机油的气味,以及……那股微弱却不容错辨的、与萧澈命脉隐隐共鸣的搏动。

谢凛抱着萧澈,毫不犹豫地步入黑暗。

墨尘紧随其后。

青鸿对两名亲卫低喝:“守住洞口!任何靠近者,杀无赦!” 然后也闪身跟入。

洞口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岩壁恢复原状,只留下“苍穹”的残骸、面面相觑的山民,以及山谷中呼啸的风雪。

通道内部并非一片漆黑。岩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自发光的莹石,提供着幽蓝的冷光。地面和墙壁都是光滑的青铜铸造,蚀刻着与机关城风格一脉相承、却更加古老简朴的纹路。空气冰凉,带着陈腐的气息,但并不窒息,显然有隐秘的通风系统。

通道一路向下,坡度平缓,但极深。走了约莫一刻钟,依然看不到尽头。

谢凛抱着萧澈,步伐稳定。他的内伤在行走中隐隐作痛,但更让他心悸的是怀中人越来越微弱的生命迹象。那支箭矢的存在感,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刺目。

谢凛(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墨尘。”

墨尘(走在稍前方引路):“陛下。”

谢凛:“‘双心同频’……具体要怎么做?”

墨尘(没有回头):“需抵达核心阵眼,将你们二人置于阵中。以陛下为主导,通过血契连接,引导萧澈的意识(哪怕昏迷中残存的一丝)与您同步,引动阵法,接引机关城积蓄的能量,强行逆转伤势,修补本源。但……”

谢凛:“但是什么?”

墨尘(停下脚步,转身,在幽蓝的光线下,他的脸显得有些苍白):“风险极大。一,萧澈殿下此刻意识几乎消散,能否‘同步’未知。二,强行接引庞大能量,你们二人身体能否承受未知。三,核心阵法年代久远,虽有自我维护,但能否精准执行如此精细操作,亦属未知。四……”

他顿了顿。

墨尘:“四,老朽必须坦言,先帝当年钻研此阵,所求乃‘长生’,而非‘救伤’。阵法逆转生机之原理,老朽也只能推测,并无十足把握。”

青鸿在后面听得心惊肉跳。这等于说,前路全是未知和风险,成功率可能微乎其微!

谢凛(沉默了片刻,低头看了看萧澈安静的睡颜):“朕知道了。”

他的反应平静得出奇。

谢凛(继续向前走):“走吧。”

仿佛墨尘说的不是九死一生的险境,而只是“今天天气不错”。

墨尘(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陛下,老朽有一问。”

谢凛:“说。”

墨尘:“值得吗?纵然成功,萧澈殿下伤势或可挽回,但您因此失去的权柄、可能引发的朝局动荡、乃至史书评价……这些,都比不上一个‘可能’吗?”

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青鸿也屏住了呼吸。

谢凛的脚步没有停顿。

谢凛(声音平淡):“墨尘,你见过真正的‘地狱’吗?”

墨尘一怔。

谢凛(仿佛在自言自语):“朕见过。”

谢凛:“就是过去这三个月。”

谢凛:“没有他的每一天,朕坐在那把椅子上,看着下面那些人的嘴脸,听着那些毫无意义的争吵,处理着那些无聊的政务……每一刻,都像在油锅里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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