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江山与药碗的抉择(2/2)
绢帛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青鸿瞳孔骤缩,猛地抬头:“陛下!不可!此乃…”
谢凛随手将撕毁的密奏丢在地上,如同丢弃一块破布。他抬起眼,看向青鸿,那眼神里没有任何疯狂,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冷和一种斩断所有后路的决绝。
谢凛(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青鸿。”
谢凛:“传朕旨意。”
谢凛:“北境一切善后事宜,由你全权负责。朕予你临机专断之权,可先斩后奏。”
谢凛:“皇都若有质询,一律压下。告诉他们…”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心底发寒的弧度。
谢凛:“…朕的皇后伤势未愈,需寻良医良药。归期…未定。”
皇后!归期未定!
青鸿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陛下这是…要为了一个重伤的、身份尴尬的萧澈,放弃唾手可得的完整胜利果实,放弃立刻回朝巩固权力的最佳时机,甚至…公然对抗整个朝堂的意愿?!
“陛下!三思啊!”青鸿忍不住急道,“北境虽定,然百废待兴,陛下坐镇,方能震慑宵小,彻底收服人心!皇都更是…此刻远离中枢,恐生变乱!宸亲王殿下伤势虽重,可派精锐护送,徐徐图之…”
谢凛(再次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徐徐图之?”
谢凛(冷笑一声):“朕等不了。”
谢凛(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绢,语气森然):“那些老东西,以为朕打了胜仗,就该回去坐在笼子里,按照他们的规矩,娶妻生子,当个‘明君’?”
谢凛:“朕偏不。”
谢凛:“朕的皇后,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只能由朕决定。朕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他的伤等不了,朕的耐心…也耗尽了。”
他说完,不再看青鸿震惊至极的脸,转身走向王帐。
在掀开帐帘前,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飘来,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平静:
谢凛:“即刻准备。朕要带他回机关城。”
谢凛:“那里,才有能救他的东西。”
谢凛:“至于江山…”
帐帘落下,将他最后的话语切割得模糊,但青鸿还是隐约听到了那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几个字:
“…哪有他重要。”
青鸿僵在原地,望着轻轻晃动的帐帘,又看了看地上那被撕成两半、象征着世俗规则与责任的密奏,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茫然席卷全身。
陛下他…真的为了萧澈,选择了那条最疯狂、最不可理喻、也最…不计后果的路。
为了一个人,抛下即将完整的胜利,抛下虎视眈眈的朝堂,抛下唾手可得的无上权柄与安稳。
这已不仅仅是“疯批”可以形容。
这简直是…将整个天下,都押在了一个人的生死之上。
帐内,谢凛走到床边。
萧澈似乎被外面的动静惊扰,眉头微蹙,不安地动了动,苍白的唇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呓语,含糊不清。
谢凛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依旧有些高。他拿起旁边温着的药碗,试了试温度,然后用小银勺舀起一勺褐色的药汁。
他耐心地、一点点将药汁喂进萧澈口中,看着那苦涩的液体滑过对方干裂的唇瓣,看着他无意识地吞咽,偶尔呛咳,便停下来轻轻拍抚他的后背。
帐外,是万里江山,是无上权柄,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帐内,只有一碗浓黑的药,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和一个喂药时神情专注到近乎虔诚的疯子。
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狭长的光斑。
光影之中,谢凛垂眸看着萧澈的侧脸,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重复了一遍:
“…哪有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