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工程师(1/2)

第149章:工程师

希斯罗机场冰冷的恐惧和印度村庄狂躁的回声,在汤姆·布朗宁的脑中交织盘旋,挥之不去。

那两条完美重叠的声谱,像一道用数学语言写就的末日判决书,精确、冷酷,不容置疑。

证据链已然闭合,但他心中的无力感却愈发深重。

对手是一个名为“圣殿”的幽灵,一个庞大到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的共生体。

他需要找到一个支点,一个可以撬动这庞然大物的具体的人,一个为这头巨兽铸造利齿的工匠。

他的目光回到索菲亚·陈那份详尽的音频分析报告,特别是关于那复杂调制方式的描述——“…一种前所未见的复合频率结构,其理论基础似乎超越了当前主流声学应用,更倾向于探索脑波与特定外部频率的共振现象,以非侵入性方式干预边缘系统活动,尤其是杏仁核…”

这不是街头罪犯或普通狂热分子能企及的领域。

这需要顶尖的智慧,深度的专业知识,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将理论变为现实的疯狂创造力。

他再次潜入档案室浩瀚的电子信息库,但这次改变了垂钓的方式。

不再直接搜索“圣殿”,而是转向那些看似离经叛道、被主流学术界视为边缘或极具争议的研究领域。

关键词变得更具针对性:“群体心理学与物理场干预”、“次声波神经调节阈值”、“非理性情绪传染的物理基础”、“集体潜意识的声学钥匙”。

他在数字尘埃中费力搜寻,一些奇特的名字和论文标题开始浮现。

大多发表在影响力有限的期刊上,或仅作为学术会议上的奇谈被提及,甚至有些只是专利申请稿,最终因“伦理争议”或“应用前景不明”而被驳回。

但有一个名字,像一道诡异的幽光,反复在不同的边缘领域闪烁,且其研究路径与“圣殿”测试事件的特征高度吻合。

莱纳斯·克罗伊格博士(dr. linus kroeger)。

他的履历堪称辉煌:维也纳大学认知心理学博士,mit媒体实验室声学研究所博士后,曾供职于多家顶尖科技公司的“前瞻性研究部门”。

然而,他的研究方向近十年来却急转直下,越来越偏离主流,越来越…危险。

早期的论文还围绕着“环境声学对工作效率的优化”这类温和议题,后期则大胆涉足“特定频率对大众集体行为的定向引导”、“利用次声波阈值效应诱发预设情绪状态”、“构建大规模社会情绪网络的声学基础架构”。

汤姆找到了一篇克罗伊格被某顶级期刊拒稿的论文摘要,其中赫然提出了“群体频率效应(crowd frequency effect)”理论,声称通过精确定制的声场,可以像指挥交响乐一样塑造人群的情绪反应,诱发从盲从奉献到歇斯底里恐慌的任何状态,且效果可跨越文化藩篱。

评审意见斥其为“缺乏伦理约束的危险幻想”和“近乎科幻的学术臆想”。

但在汤姆眼中,这分明是对希斯罗和印度村庄事件的精准理论预言和操作蓝图。

他继续深挖。发现克罗伊格约五年前从所有公开学术圈消失,转入高度保密的私人研究领域。

而资助他那些最离经叛道研究的金主,通过层层复杂的基金会伪装和空壳公司网络,最终的资金流向都隐约指向同一个名字——圣殿。

专利记录显示,克罗伊格名下拥有数十项与“定向声波发射器”、“生物兼容性共振材料”、“神经声学接口”相关的专利,所有权均归属一系列离岸公司,最终受益人隐匿在厚重的信托迷雾之后。

他还找到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某次小众学术会议的合影截图,经过多次放大已颗粒感严重。

中间一个身材高瘦、穿着不合时宜的复古西装的男人,头发略显凌乱,眼神锐利而游离,似乎对镜头和周围的人毫无兴趣,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沉浸于自我世界的疏离感。

图片标注:莱纳斯·克罗伊格博士。

汤姆的指尖冰凉。他几乎可以肯定。

这不是埃文斯教授那种负责具体技术实现的科学家。

这是一个理论家兼架构师,一个试图将疯狂构想变为现实的…艺术家。只是他的画布是人类的情感和群体的行为,他的颜料是无声的频率。

“工程师”。

这个词自然而然地从汤姆脑海中蹦出。圣殿的“行为设计师”。这一切声学噩梦的总工程师。

就在他试图进一步追踪克罗伊格近期的研究动向和可能藏身之处时,电脑屏幕突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接着,毫无征兆地,屏幕一个接一个地变黑。

不是断电。主机运行的微弱嗡鸣还在。是系统被远程强制关闭。

汤姆猛地站起来,去按重启键。无效。

一种冰冷的预感攫住他。他冲到房间角落的电闸箱,推上开关——依旧一片死寂。

有人绕过总闸,精准地切断了给他这个独立小隔间的供电。

档案室深处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几乎被环境噪音掩盖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训练有素,动作精准迅捷。

他们来了。反应速度远超他的预期。

汤姆的心脏狂跳。他手无寸铁。

情急之下,他抓起那个藏着血十字碎片的证物袋和存有所有核心分析数据的加密移动硬盘,几乎是凭着本能,扑向档案架后方最狭窄、最黑暗的角落——一个存放彻底废弃或损坏记录的区域,被称为“老鼠巷”。

他刚缩进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阴影,档案室的门就被无声地滑开了。

几道冷白光柱如同利剑般扫过空旷的空间,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快速、高效、目的性极强的翻查声。

他听到自己桌面的纸张被粗暴地拂落在地,电脑主机箱被轻易打开,内置硬盘被直接拆卸取走的声音。连废纸篓都被倒空检查。

他们不是在搜索,而是在清理。抹去一切痕迹。

几分钟后,一切声响停止。脚步声退去。门被重新关上,锁死。

汤姆在黑暗和呛人的灰尘中又等待了漫长的十分钟,才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爬出来。

借着从门缝底透进的、走廊上应急灯的惨绿微光,他看到了一片狼藉。他的办公桌被清空,所有文件不翼而飞。

电脑主机敞开着,像被解剖的尸体,硬盘不见了。

他们抹掉了一切。

他数月来辛苦搜集的所有纸面记录和本地电子证据,很可能还包括索菲亚偷偷传给他的那些原始数据记录。

他靠着冰冷的金属档案架滑坐到地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

他们一直都知道他的小动作。

他们让他像实验室里被观察的老鼠,在他自以为接近真相时,毫不留情地踩下了毁灭的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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