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水下的圣殿(1/2)

第29章:水下的圣殿

泰晤士河水的寒意,如同渗入骨缝的淤泥,顽固地盘踞在感官深处,即使此刻汤姆·布朗宁正站在伦敦东区码头区一片被时光遗弃的废墟之上。废弃的圣阿洛伊修斯教堂在三月阴沉的午后投下巨大的阴影,残破的哥特式尖顶歪斜地指向铅灰色的苍穹,几块幸存的彩绘玻璃如同浑浊的盲眼,映不出丝毫光亮。

雨水冲刷着焦黑的砂岩外墙,留下道道污浊的泪痕。空气里混杂着湿木头腐朽的浓烈气味、霉菌滋生的土腥,以及更为刺鼻的——尿臊混合着劣质伏特加的酸馊气息。这里是绝望者最后的避难所。

警戒带在湿冷的河风中无力飘荡。教堂内部比外部更显破败。高耸的穹顶下,光线稀薄,尘埃在几束透过破窗斜射进来的惨淡光柱中无声沉浮。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土、鸟粪和踩踏成泥的垃圾。长椅大多被拆毁劈碎,散落一地,成了篝火的余烬。墙壁上满是癫狂的涂鸦。圣坛的位置只剩光秃秃的石台,堆着肮脏的毯子和空酒瓶。

“就是这里,探长。”年轻警员哈里斯指着教堂后部靠近告解室的一小片区域。那里的灰土被踩踏得异常凌乱,隐约能辨出几个较新的鞋印轮廓。“根据那几位……呃,常住居民的模糊回忆,”他朝角落阴影里几个裹着破毯子、眼神躲闪的流浪汉努了努嘴,“大约两周前,有几个‘新面孔’在这里待过几天。东欧口音很重,沉默寡言,聚在一起像是在等什么。最后一次被看到,就是从这里离开的。”他顿了顿,“气味也吻合。我们带了警犬,它们在这里,尤其是告解室附近,反应最强烈。和河尸身上残留的那种……混合了防腐剂和体味的独特气息,高度相似。”

汤姆的目光扫过那片凌乱的地面,最终落在那扇深嵌在厚重石墙中的、小小的告解室橡木门上。木门布满划痕,油漆剥落,合页锈蚀严重。一种强烈的直觉攫住了他。他戴上手套,示意哈里斯退后,用力拉开了沉重的木门。铰链发出刺耳干涩的呻吟,如同垂死者的呜咽。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尘土、霉菌和微弱但顽固的防腐剂气味扑面而来。狭小的告解室内部一览无余——不足两平方米,除了一个同样布满灰尘蛛网的小木凳,空空如也。墙壁是裸露的粗糙石砖,地面是磨损的石板。

汤姆的目光一寸寸扫过石壁,指尖在冰冷的砖面上划过。没有暗格,没有松动的砖块。视线最终落在地面。靠近墙角的一块石板,边缘的灰尘似乎……过于干净了?周围的石板都积着厚厚的浮尘,唯独这一块,边缘像是被反复蹭过。

他蹲下身,手指沿着那块石板的缝隙仔细摸索。缝隙里积满黑色污垢,但指尖能感觉到一种极其轻微的、不同寻常的松动感。他拿出随身的多功能工具刀,小心地撬进缝隙。刀尖碰到了某种坚硬的金属阻碍。不是天然的石头卡榫。他用力一撬。

咔嗒。

一声轻微的、机括弹开的脆响。沉重的石板竟被撬起一角!一股更浓烈的、带着冰冷金属、机油和……微弱臭氧气息的气流从下方涌出!汤姆和哈里斯合力,将这块伪装得极好的石板完全掀开。

一个黑洞洞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方形洞口暴露出来。洞口边缘是光滑的、带有明显现代金刚石切割痕迹的混凝土,一道冰冷的、嵌入洞壁的金属爬梯向下延伸,没入深不可测的黑暗。一股微弱但持续的、类似巨大风扇运转的沉闷嗡嗡声,正从这深井般的通道底部隐隐传来,频率极低,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节奏感。

“holy…”哈里斯倒抽一口冷气,手电光柱颤抖着照向洞内。光束只能穿透下方几米,便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汤姆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撞击。废弃教堂。告解室下的秘密通道。地下深处的机械嗡鸣。这绝不是流浪汉的藏身处。这更像是通往某个心脏的隐秘动脉。他示意哈里斯警戒洞口,自己则拿起手电,深吸一口气,将冰冷的金属爬梯踩在脚下,开始向下攀爬。

空气迅速变得阴冷潮湿,带着浓重的水腥味、铁锈味和越来越清晰的臭氧气息。爬梯的金属横档冰冷刺骨,湿滑的冷凝水不断滴落。那嗡嗡声随着下降变得越来越清晰、沉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低吼,震得洞壁的细小碎石簌簌掉落。下行约莫十米后,脚底触到了坚硬潮湿的水泥地面。手电光柱划破黑暗。

眼前是一条狭窄、低矮的拱形隧道。隧道壁是粗糙的砖石结构,但明显经过后期加固,能看到嵌入墙体的粗大电缆管道(包裹着厚重的铅皮屏蔽层)和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架。地面湿漉漉的,积着浅浅的水洼。

最引人注目的是隧道深处,一个庞大、黝黑的工业设备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那正是低沉嗡鸣的来源——一台功率巨大的工业级强力鼓风机,安装在隧道尽头一个更宽阔的岔口处,巨大的合金叶片高速旋转,将一股强劲、带着浓烈水腥味和微弱臭氧的气流源源不断地沿着隧道推向未知的远方。

气流吹拂着汤姆的头发和衣领,发出呜呜的啸音。空气的持续高速流动,正是为了驱散隧道深处可能积聚的、危害性的气体或维持特定气压。

汤姆用手电仔细照射着隧道壁和地面。在靠近鼓风机基座的地方,湿漉漉的地面上,几个模糊但依稀可辨的鞋印残留着。鞋印的纹路——一种常见的东欧产廉价工装靴的防滑底纹——与教堂告解室地面上那些混乱足迹中,最深、最清晰的几个,极其相似。

他蹲下身,手指在鞋印边缘的泥浆里捻了捻,粘稠冰冷。目光顺着鞋印延伸的方向,越过轰鸣的鼓风机,望向它后面那条被气流推动着、通向更深黑暗的隧道分支。那分支的方向……他脑海中迅速调出伦敦地下管网的基本图景。

如果直觉没错,这条隧道的走向,大致指向城市中心,指向威斯敏斯特区,指向议会大厦……

就在这时,腰间口袋里的寻呼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尖锐的蜂鸣,瞬间压过了鼓风机的轰鸣!汤姆猛地一惊,迅速掏出查看。屏幕上只有一行冰冷到令人窒息的代码:

“aurora. breach. exfil immed.”

(极光。突破。立即撤离。)

艾米!她设定的最高级别紧急暗号!她那边出事了!

苏黎世班霍夫大街的空气,与伦敦的阴郁潮湿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经过顶级空气净化系统过滤、近乎无菌的冷冽感。阳光洒在光洁如镜的街道上,映照着两旁林立的世界顶级银行和奢侈品旗舰店冰冷华丽的橱窗。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雪松香水、新钞油墨和一种无形的、令人敬畏的精密秩序。每一块地砖都严丝合缝,每一个行人的步伐都带着瑞士钟表般的精准节奏。

艾米·杰瑞裹紧了一件毫不起眼的深灰色清洁工制服,推着一辆装满清洁剂、抹布和吸尘设备的银色手推车,鼻梁上架着一副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厚重黑框平光眼镜。

她的头发被塞在同样灰扑扑的帽子里,脊背微微佝偻,步伐迟缓沉重,完美融入了这座金融堡垒背景中那些无声移动的“人形工具”行列。

她的心跳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却如密集的鼓点。肋下在瑞士逃脱时留下的枪伤,尽管经过了紧急处理,每一次呼吸仍带来隐痛。

目标:班霍夫大街18号,奥伯迈耶信托银行(bank obermeyer trust)。一栋由巨大的花岗岩和深色单向玻璃构筑的堡垒,门口站着身着笔挺制服、佩戴隐藏式通讯耳麦、目光如鹰隼般的私人安保。

约瑟·詹金——那个在“金钥匙案”外围神秘消失的金融掮客——在这里留下了一个代号“风信子”的保险箱。开启它的密钥,是一个单词:“veritas”(真理)。

进入银行大厅的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清洁公司制服和伪造的、带有加密nfc芯片的id卡是有效的通行证。安保人员只是用便携式扫描器确认了id有效性,扫了一眼她推车上的物品和那张疲惫麻木的脸。

大厅内部是另一种级别的森严。光可鉴人的卡拉拉大理石地面,高耸的穹顶,空气里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极少数客户刻意压低的交谈声。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客户经理如同深海鱼,在独立的隔间里无声游弋。无处不在的高清摄像头,广角镜头如同复眼,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通往地下保险库的专用电梯需要三重授权:员工磁卡、虹膜扫描、以及由安保主管亲自输入的一次性动态密码(otp)。艾米推着车,走向位于大厅后部角落的清洁物料储藏间。她的动作不快不慢,带着职业性的倦怠。

就在她即将推开储藏间门时,一个穿着深蓝色银行制服、身材高大、眼神锐利如剃刀的安保主管(胸牌:vogel)从电梯间方向走了过来,正低头对着手腕上的加密通讯器快速说着什么。

机会稍纵即逝。

艾米佯装推车的一个轮子卡住,身体一个踉跄,手推车猛地向安保主管vogel的方向歪倒!车上几瓶高浓度玻璃清洁剂和几个沉重的金属工具盒哗啦一声砸落在地!粘稠的蓝色液体瞬间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蔓延开一大片刺鼻的污渍!

“scheisse!(该死!)”主管vogel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恼怒地看向艾米,对着通讯器快速说了句“稍等”,随即严厉地呵斥道:“小心点!蠢货!立刻清理干净!”

“对不起!先生!非常抱歉!”艾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波兰口音,充满惶恐和笨拙。

她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去捡拾滚落的瓶子,慌乱中,藏在袖口里的微型装置——一个火柴盒大小、带强力吸附磁铁和超宽带(uwb)信号截取器的装置——借着身体的掩护,被她精准地弹射出去,无声无息地吸附在vogel擦得锃亮的皮鞋后跟内侧。

装置内置的微型感应线圈开始贪婪地捕捉鞋跟与地面接触时产生的微弱生物静电信号,并通过uwb频道将加密数据流实时传输到艾米隐藏在眼镜腿内的接收器。

就在她收拾残局,vogel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等待并下意识地抬腕再次查看通讯器屏幕的瞬间,艾米隐藏在厚重眼镜片后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清晰地捕捉到了他手腕通讯器屏幕上刚刚刷新的那串六位动态密码:7-4-1-9-0-3。每一个数字的亮起和熄灭,都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同时,鞋跟吸附器传回的生物静电模式被眼镜内置的ai芯片高速分析,分离出vogel独特的步态特征信号,作为虹膜扫描的辅助生物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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