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永动之殇(1/2)

第18章:永动之殇

查令十字旧址,第七号通风井边缘。

寒风卷着细碎的冰晶和尘埃,从脚下深不见底的破洞中呜咽着升起,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汤姆·布朗宁站在崩塌的砖石边缘,脚下是扭曲的钢铁残骸、冻结的血污、破碎的蓝宝石玻璃和散发着刺骨寒气的液氮结晶,共同构成了一幅地狱的拼贴画。应急灯惨白的光柱刺破翻涌的尘雾,照亮了幽灵列车残骸狰狞的伤口——那装载着“原体”詹金斯的巨大黑色铪合金容器,像被巨手揉捏过的罐头,深深嵌入竖井侧壁的岩层,被崩塌的巨石半掩半埋,表面粗壮的发光脉络已彻底熄灭。旁边,装载“谐振母体”心脏的培养舱早已粉碎,那颗曾搏动于幽绿液体中的心脏,连同它诡异的脉络,冻结在冰冷的岩石和金属碎片中,如同一件被遗弃的失败艺术品。

温斯洛的尸体就在下面某处,与他的永生之梦一同粉身碎骨。约瑟夫·詹金斯,那个被禁锢、扭曲了几十年的幽灵,也终于归于永恒的寂静。斯特兰奇爵士和他的“黑议会”名单,在“刻耳柏洛斯”无差别攻击的威胁曝光和随之而来的全球性司法风暴中,早已土崩瓦解,如同暴露在聚光灯下的霉菌。

结束了?伦敦地下的噩梦似乎被埋葬在这百米深坑之下。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焦糊有机质、血腥和刺骨的冰冷。汤姆缓缓摊开紧握的左手。掌心里,是那枚温斯洛的黄铜齿轮戒指。戒面上原本精密锐利的齿轮被子弹撕裂,留下参差的断口和焦痕,内侧“ad vitam aeternam”(为了永生)的刻字沾满了凝固的暗红血污。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皮肤传来,仿佛在嘲笑这虚妄的野心。温斯洛的狂热、詹金斯的痛苦、米切尔被剖开的胸腔、霍洛威被剥离的皮肤、无数在“刻耳柏洛斯”病毒下溶解的器官…几十年的血色轨迹,最终都凝结在这冰冷的、残缺的金属圆环之中。

齿轮永不停止转动?它驱动了阴谋、吞噬了生命,最终,也碾碎了它自己。

汤姆的手指收紧,断裂的齿尖刺痛掌心。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死亡与废墟气息的冰冷空气刺入肺腑。然后,他猛地扬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枚象征着无尽贪婪与扭曲野心的戒指,狠狠抛向脚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戒指旋转着,断裂的齿轮边缘在光线下划过一道微弱的、不祥的闪光,迅速被翻腾的尘雾和黑暗吞噬。没有回响。只有寒风更凄厉的呜咽,仿佛在嘲弄这徒劳的、迟来的审判。

“铁轨是血管…但血液…早已腐败…”

温斯洛临终的嘶吼,如同诅咒,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汤姆低头,看着脚下这片埋葬了秘密与野心的废墟。是的,铁轨如同城市的血管,输送着人流、物流、能量流。但在这血管深处奔涌的,早已不是维持生命的血液,而是被权力、金钱和疯狂的永生欲望污染的腐血。黑议会、圣艾格尼丝基金会、全球器官黑市…它们不是孤立的肿瘤,而是寄生在系统性的腐败之上的藤蔓。温斯洛的“齿轮永动”是妄想,但驱动这妄想的土壤——那视生命为可交易资源、将尖端生物技术垄断视为阶级特权工具的冷酷逻辑——却远未消失。它如同深井中的霉菌,在光照不到的角落,悄然滋生。米切尔与哈珀公司、非洲矿业巨头、甚至苏格兰场内部被“刻耳柏洛斯”清除的腐败者…他们本身就是这个黑暗齿轮组不断更替的零件,旧的磨损脱落,新的立刻啮合上去,维持着这台以生命为燃料的机器运转。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转身。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声响,一步步远离这血腥的原点。背影融入伦敦永不散去的、潮湿阴冷的灰色薄雾之中。那枚属于约瑟夫·詹金斯的、从议会地下找到的、带着不同血迹的齿轮戒指,仍静静地躺在他另一个口袋深处,冰冷而沉默,像一块未曾融化的寒冰。

英吉利海峡。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压着同样铅灰色的、波涛翻涌的海面。咸涩冰冷的海风如同无数细小的鞭子,抽打着“海燕号”渡轮破旧的外壳。艾米·杰瑞裹着厚实的防风衣,独自站在空旷的、湿漉漉的后甲板上,任凭海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她离开了圣巴茨的p4实验室,拒绝了所有挽留、荣誉和后续调查委员会的邀约。伦敦的空气里,除了未散的瘟疫恐慌,更弥漫着一种令她窒息的、关于生命定价的伦理硝烟。

她将“刻耳柏洛斯”病毒的核心数据——包括其无差别攻击所有“烙印”器官的致命特性、纳米金属微粒“烙印”的形成机制及检测方法——通过多重匿名跳板和加密信道,撒向了全球互联网的深渊。如同在看似平静(或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数据公开的瞬间,世界并未立刻倾覆,但根基已然动摇。

全球移植中心外,恐慌的人群举着“我的器官‘干净’吗?”、“谁给我的生命定价?”的标语。

联合国生物伦理委员会召开了史无前例的紧急峰会,争吵声几乎掀翻屋顶,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立场尖锐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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