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尘寂与微光（2/2）

她说不下去，只是不停地抹着眼泪，将怀里几颗灵气盎然的“星髓果”塞到沐雪手里，“快给他吃，这个最补了！”

石锋也默默地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堵住了些许光线，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巨盾放在一旁，对着林玄，重重地、认真地行了一个灵族最崇高的战士礼节。那沉默的敬意，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林玄感到刺痛。

伙伴们的关怀如同温暖的潮水，却无法冲刷掉他心底那冰冷的绝望。他像一块被遗弃在岸边的顽石，感受着潮水的拍打，内心却只有一片死寂。

接下来的日子，对林玄而言，是一场缓慢而残酷的凌迟。

他被迫每日饮用苦涩的药汁，接受曦和沐雪以自身星力为他梳理经脉。每一次梳理，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剧痛和更深的无力感。他能“感觉”到外来的力量在他残破的经脉中艰难前行，试图点燃一丝火星，但那火星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更深的疲惫与空虚。

他无法行走，甚至无法长时间保持坐姿。大部分时间，他只能躺着，眼睁睁看着圣所内忙碌的身影，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关于防御工事、关于外界局势的讨论。那些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与他这个被困在躯壳里的囚徒毫无关系。

沐雪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她的话很少，只是在他痛苦蹙眉时，会默默加重渡入星力的力度；在他因噩梦惊醒时，会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在他望着天空发呆时，会静静地陪在一旁。她的沉默，比言语更让林安感到一种沉重的负担。

他开始拒绝喝药，拒绝梳理。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徒劳，只是在浪费宝贵的资源和同伴的精力。

“拿走。”当沐雪再次将药碗递到他唇边时，他扭过头，声音沙哑而冷漠。

沐雪的手顿在半空，碗中的药汁微微晃动。她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她收回药碗，声音平静无波：“青阳长老传来消息，他们在‘摇篮’东部边界，又发现了一处微小的空间扰动。厉北辰已经前往查探。”

她顿了顿，继续道：“星瑶的预警网络捕捉到，有不明身份的星舟，在‘摇篮’外围星域徘徊。石锋日夜巡逻，不敢有丝毫懈怠。”

“曦为了加速圣源池的净化，已三日未曾合眼。”

“而我，”她抬起眼，清冷的眸光直直看向林玄空洞的双眼，“守在这里，是因为我相信，那个在星陨阁废墟中爬出来的少年，那个在碎星渊直面吞星的战士，绝不会被一时的困境打倒。”

“活下去，林玄。”她的声音依旧没有太多起伏，却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敲击在林玄冰封的心湖上，“哪怕像一粒尘埃一样卑微，也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看到下一次星光亮起。”

说完，她不再看他，重新将药碗递到他唇边，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林玄怔住了。他看着沐雪那略显苍白却坚毅的侧脸，看着她眼底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听着她平静叙述着外界的危机与同伴的付出……

一粒尘埃……吗？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那碗深褐色的药汁上。那浓郁的苦涩气味，此刻仿佛不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他张开干裂的嘴唇，任由那苦涩的液体，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名为“希望”的微光，缓缓流入他死寂的躯体。

尘寂依旧，但黑暗中，似乎有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不肯熄灭的星火，开始艰难地呼吸。复苏的道路，远比想象中更加漫长和痛苦，但第一步，终于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