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怀表齿轮刻字:陈立与玄鸟会的联系(1/2)

民国二十一年,沪上入秋的雨总带着黏腻的湿冷,把霞飞路的青石板浸得发暗,连街边洋行橱窗里的黄铜摆钟,都像被这潮气裹住,走时慢了半拍。

沈砚之撑着一把黑绸伞,站在“同和昌”钟表行的木门前,指节叩了叩那块磨得发亮的黄铜门牌。门内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响,接着是掌柜老周的声音:“客官里面请,是修表还是选表?”

沈砚之收了伞,抖落伞沿的水珠,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深棕色的皮盒,推到老周面前:“周掌柜,帮我看看这怀表,齿轮好像卡了。”

老周戴着老花镜,小心翼翼地打开皮盒——里面躺着一块银质怀表,表壳边缘刻着缠枝莲纹,只是边角已经磨得有些发白,显然是用了有些年头的旧物。他把怀表放在铺着绒布的工作台上,用镊子轻轻旋开表盖,当那层薄如蝉翼的玻璃被取下时,沈砚之的目光忽然一凝。

表盘内侧,本该光滑的银质底座上,竟刻着一个极小的图案——一只展翅的玄鸟,鸟喙叼着一枚铜钱,翅膀的纹路细得像发丝,若不仔细看,只会当是岁月留下的划痕。

“沈先生,这表……”老周刚要开口,就被沈砚之抬手打断。他指尖点了点表盘内侧:“周掌柜,先别管走时,帮我把齿轮拆下来,我怀疑里面卡了东西。”

老周虽有些疑惑,但也知道这位沈先生不是普通客人——前几日巡捕房的李探长还来问过,说沈先生在查一桩旧案,需得他多费心。他应了声“好”,从抽屉里取出一套细如针的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拆解齿轮。

怀表的齿轮不大,最大的也不过指甲盖大小,老周拆到第三层齿轮时,忽然“咦”了一声,用镊子夹起一枚最小的铜质齿轮,递到沈砚之面前:“沈先生,您看,这齿轮内侧好像刻了字。”

沈砚之凑过去,借着工作台上的马灯细看——那齿轮边缘的齿牙间,竟用极小的篆字刻着“陈立”二字,字体刻得极浅,像是用细针一点点凿出来的,不拆到近前,绝无可能发现。

陈立。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针,猛地扎进沈砚之的记忆里。半月前,他在清理父亲留下的旧案卷时,曾看到过这个名字——十年前,父亲沈敬之还在巡捕房当差时,曾查过一桩“玄鸟会”的案子,案卷里记录的最后一个线人,就是陈立,可后来陈立突然失踪,案子也成了悬案。

“周掌柜,这怀表您见过吗?”沈砚之压下心头的波澜,声音依旧平稳。老周眯着眼想了想,手指敲了敲桌面:“有点印象……大概是半年前,有个穿长衫的男人来修过这表,说表是家传的,让我务必小心。那人看着斯斯文文的,左手虎口处有一道疤,好像姓陈。”

左手虎口有疤?沈砚之立刻想起案卷里的记载——陈立曾是沪上“广源号”绸缎庄的账房,三年前绸缎庄失火,老板一家葬身火海,陈立也从此没了踪迹,而案卷里附着的一张模糊照片上,陈立的左手虎口处,确实有一道月牙形的疤。

“他当时修表时,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沈砚之追问。老周皱着眉回忆了片刻:“好像提了一嘴,说等他把‘东西’交出去,再来取表。我当时没当回事,后来他一直没来,我还以为是忘了。”

“东西?”沈砚之追问,“他没说是什么东西?”

老周摇了摇头:“没细说,只说那东西藏在‘绣品里’,还说什么‘玄鸟不飞,翡翠不开’。当时我只当他是胡话,现在想来……”

他话没说完,钟表行的铜铃又响了。门口站着一个穿灰色短打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探头探脑地往里看:“请问,沈砚之先生在这儿吗?有位姓苏的小姐让我送样东西过来。”

沈砚之心里一动——苏清沅?她怎么会突然送东西来?他应了声“我就是”,接过油纸包。年轻人放下东西就走,走时还特意回头看了眼工作台上的怀表,脚步顿了顿,才快步消失在雨幕里。

沈砚之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方叠得整齐的苏绣手帕,帕子上绣着一枝红梅,针脚细密,是苏清沅的手笔。他展开手帕,发现帕子角落用银线绣着一个极小的“沅”字,而帕子中间,竟夹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纸条上是苏清沅的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急促:“砚之,速来法租界同福里37号,我在陈立旧居发现了玄鸟会的绣品,小心,有人跟踪。”

沈砚之把纸条捏在手里,指尖有些发凉。苏清沅怎么会找到陈立的旧居?她和陈立之间,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联系?

他快步走到工作台前,对老周说:“周掌柜,这怀表我先带走,齿轮麻烦您帮我收好,晚些我再来取。”说完,他把怀表揣进内袋,抓起伞就往外走,刚出门,就看到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停在街边,车窗降下,露出李探长的脸。

“沈先生,可算找着你了!”李探长递过来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刚接到线报,玄鸟会的人在同福里一带活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正打算过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沈砚之心里一紧——苏清沅就在同福里,玄鸟会的人肯定是冲她去的。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快,去同福里37号,晚了就来不及了。”

福特车在雨幕里疾驰,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两道水花。李探长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问:“沈先生,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同福里了?那地方鱼龙混杂,青帮的人也常去,玄鸟会怎么会往那儿凑?”

沈砚之从内袋里摸出那方苏绣手帕,递给李探长:“苏清沅在陈立的旧居发现了玄鸟会的绣品,陈立你还记得吗?十年前我父亲查的那桩玄鸟会案,最后一个线人就是他。”

李探长接过手帕,眯着眼看了看那枝红梅:“苏小姐怎么会认识陈立?她不是苏记绣庄的老板吗,怎么掺和到旧案里来了?”

“她父亲苏明山,当年和我父亲是同僚,也是因为查玄鸟会的案子,才辞官开了绣庄。”沈砚之声音沉了沉,“我怀疑,陈立当年失踪,和苏家和我家都有关系,而这怀表里的刻字,就是关键。”

他把怀表的事简略说了一遍,李探长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这么说,陈立不仅是玄鸟会的人,还藏了什么东西在绣品里?玄鸟会现在找的,就是那东西?”

沈砚之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雨还在下,把街边的霓虹灯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陈立、玄鸟会、怀表、绣品,这些看似零散的线索,终于开始拧成一股绳,可他总觉得,这绳子的另一端,还牵着一个更大的谜团。

车子刚拐进同福里,就听到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沈砚之推开车门,不顾雨大,拔腿就往37号跑——那是一栋两层的石库门房子,门楣上的“陈府”匾额已经掉了一半,此刻二楼的窗户正敞开着,窗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冲上二楼,刚推开门,就看到苏清沅正站在屋中央,手里攥着一幅卷起来的绣品,而她对面,站着三个穿黑色短打的男人,为首的那人脸上有一道刀疤,正恶狠狠地盯着苏清沅:“把玄鸟绣品交出来,饶你不死!”

“你们是玄鸟会的人?”沈砚之快步走到苏清沅身边,挡在她身前。刀疤男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阴鸷:“沈探长?没想到你也来凑热闹。这是我们玄鸟会的事,识相的就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陈立在哪儿?”沈砚之没理会他的威胁,目光扫过屋内——墙上挂着一幅旧画,画框已经有些松动,桌上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看起来像是许久没人住了。苏清沅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说:“我在衣柜后面发现了这个。”

她把手里的绣品展开——那是一块暗红色的锦缎,上面绣着一只玄鸟,和怀表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只是玄鸟的翅膀下,还绣着一串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密码。刀疤男看到绣品,眼睛顿时亮了:“就是它!把绣品交出来!”

他说着,就朝苏清沅扑了过来。沈砚之早有防备,侧身躲过,一拳打在刀疤男的胸口。刀疤男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另外两个男人立刻围了上来。沈砚之一边和他们周旋,一边对苏清沅喊:“你先从窗户跳下去,李探长在下面!”

苏清沅看了一眼窗外,雨还在下,楼下的青石板上积了水,跳下去恐怕会崴脚。她咬了咬牙,把绣品塞进怀里,转身往衣柜后面跑——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暗格,是她刚才发现绣品时看到的。

刀疤男看到苏清沅要跑,怒吼一声,甩开沈砚之,追了上去。沈砚之紧随其后,一把抓住刀疤男的胳膊,两人扭打在一起。混乱中,刀疤男的袖口被撕开,露出了他的左臂——上面竟纹着一个玄鸟纹身,和怀表、绣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你们果然是玄鸟会的人!”沈砚之沉声道。刀疤男冷笑一声:“既然知道,还敢挡我们的路?玄鸟会要的东西,没人能拦得住!”

他猛地发力,把沈砚之推到墙上,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朝苏清沅刺去。苏清沅躲在暗格旁,眼看匕首就要刺到眼前,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枪响,刀疤男的手腕中了一枪,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李探长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手枪,脸色严肃:“巡捕房办案,都不许动!”

另外两个男人见状,想要趁机逃跑,却被随后赶来的巡捕堵住了去路,当场制服。刀疤男捂着手腕,恶狠狠地盯着沈砚之和苏清沅:“你们别得意,玄鸟会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陈立已经落在我们手里,那东西迟早是我们的!”

“陈立还活着?”沈砚之心中一喜,快步走到刀疤男面前,“他在哪儿?”

刀疤男却不肯再说,只是冷笑。李探长上前,给刀疤男戴上手铐:“带回去审,我就不信审不出来。”

巡捕把三个男人押走后,屋内终于安静下来。沈砚之走到苏清沅身边,看着她怀里的绣品:“你怎么会来陈立的旧居?”

苏清沅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我父亲临终前,给我留了这个,说如果有一天玄鸟会的人找上门,就来同福里37号找陈立,他会帮我。我也是今天才敢来,没想到刚找到绣品,他们就来了。”

沈砚之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清沅”二字。他认出这是苏明山的贴身之物,当年苏明山辞官时,父亲还曾为此惋惜过。“你父亲早就知道玄鸟会会来找你?”

“嗯。”苏清沅点了点头,“他说,当年他和你父亲查玄鸟会,发现他们在找一块‘玄鸟翡翠’,那翡翠里藏着玄鸟会的秘密,而陈立,是唯一知道翡翠下落的人。只是后来陈立失踪,案子才断了线。”

沈砚之想起怀表里的齿轮刻字,又看了看那幅绣品:“陈立把翡翠的下落,藏在了怀表和绣品里。怀表上的‘陈立’二字,应该是他留下的标记,而绣品上的符号,可能就是密码。”

他把怀表从内袋里拿出来,递给苏清沅:“你看,表盘内侧也有玄鸟图案,和绣品上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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