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实验事故:法医中毒的意外身亡(1/2)
深秋的夜雾裹着寒意,沉沉压在沪上法租界的上空,连巡捕房后院的法医实验室都浸透着湿冷的气息。玻璃窗上凝着薄薄的水雾,将窗外昏黄的街灯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晕,室内白炽灯的光线却亮得刺眼,映着台面上排列整齐的玻璃器皿、银色解剖器械,还有摊开的几份尸检报告,纸张边缘被夜风卷得微微发颤。
沈砚之刚踏进实验室门槛,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混杂着酒精与某种奇异甜香的气味,不像往常熟悉的消毒水味,反倒带着几分诡异的黏腻。他抬手按了按帽檐,指尖触到微凉的布料,脚步下意识放轻——方才在前院办公时,隐约听见实验室方向传来一声闷响,起初以为是器械碰撞,可等了半晌没见里面有动静,心里便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实验室的门虚掩着,缝隙里漏出的灯光在地面投下一道狭长的影子,沈砚之推开门时,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视线扫过室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趴在实验台后的身影,一身熟悉的白大褂铺展在台面边缘,乌黑的发丝散乱在苍白的颈侧,正是法医苏谨言。
“苏法医?”沈砚之轻声唤了一句,脚步快步上前,掌心刚触到苏谨言的肩膀,就察觉对方身体软得不像话,毫无回应。他心头一沉,连忙伸手将人轻轻扳过,只见苏谨言双目紧闭,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唇瓣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鼻翼间早已没了微弱的起伏,唯有脖颈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余温,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谨言!”沈砚之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颤抖,指尖探向对方的颈动脉,触感冰冷僵硬,毫无搏动。他猛地抬头看向实验台,台面上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紧缩——几只倒扣的玻璃试管摔在地面,碎片散落一地,其中一支试管的残留液体顺着台面边缘缓缓滴落,在白色的瓷砖上晕开一小片浅褐色的痕迹,那股奇异的甜香便从这液体中弥漫开来,比刚才闻到的更为浓烈。
实验台上还摊着一份未完成的尸检记录,钢笔落在纸张旁,墨水晕开一小团墨渍,字迹停留在“死者体内提取不明毒素,初步判断为植物性毒物,待进一步分离检测”这一行,笔尖的墨痕尚未干透,显然是苏谨言在工作中突然出事。旁边的托盘里放着几根装着透明液体的试管,标签上写着“江公馆命案死者脏器提取物”,正是三天前江家少爷离奇死亡案的检材,也是苏谨言今日一早就泡在实验室里钻研的东西。
沈砚之的目光扫过台面角落,那里放着一个小小的陶制器皿,里面残留着少许暗绿色的粉末,器皿边缘沾着几点同样颜色的痕迹,与摔碎试管旁的褐色液体似乎有着某种关联。他强压下心头的惊痛与慌乱,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苏谨言向来谨慎细致,从事法医工作五年,从未出过半点差错,怎么会突然中毒身亡?这所谓的“实验事故”,未免太过蹊跷。
“沈探长?”门口传来一声轻唤,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是巡捕房的书记员林墨,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显然是察觉到沈砚之许久未回,特意送过来的。林墨的声音刚落,视线便落在实验台旁的景象上,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热水溅湿了裤脚也浑然不觉,脸上满是震惊与惶恐,“苏、苏法医他……”
“别声张,立刻去叫张副官带两个可靠的弟兄过来,封锁实验室,任何人不准靠近。”沈砚之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紧紧锁定着现场的每一处细节,“另外,去通知法医科的副手陈法医,让他立刻过来,切记不要惊动其他人,尤其是江公馆那边的人。”
林墨回过神来,脸色发白地点点头,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脚步慌乱得几乎要摔倒。室内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沈砚之沉重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声。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试管碎片,目光落在那摊褐色液体上,鼻尖萦绕的甜香此刻竟带着致命的诡异,让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气味他似乎在哪里闻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只记得绝非寻常毒物该有的气味。
苏谨言的手指微微蜷缩着,掌心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沈砚之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发现是一片干枯的墨绿色叶片,边缘带着锯齿状的纹路,叶片背面沾着少许同样颜色的粉末,与陶制器皿中的粉末质地相似。他将叶片小心翼翼地放在干净的白纸上,目光再次投向那份尸检记录,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江家少爷的死因原本就疑点重重,死者生前无任何病史,死状却与急性中毒极为相似,只是当时并未检测出明确毒物,苏谨言连日钻研,显然是有了线索,可偏偏在即将查出结果时遭遇不测,这真的是意外吗?
片刻后,张副官带着两名巡捕匆匆赶来,脚步放得极轻,看到实验台旁的景象时,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探长,”张副官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难掩的沉重,“都按您的吩咐封锁了周围,陈法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仔细勘察现场,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尤其是地面的试管碎片、台面上的残留液体和那片叶片,全部小心收集起来,交给陈法医优先检测。”沈砚之站起身,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唯有眼底的寒芒泄露了他的怒火与凝重,“另外,查一下今天谁来过实验室,包括送检材的人、打扫卫生的杂役,还有接触过苏法医的所有人,一一排查,绝不遗漏。”
“是。”张副官沉声应下,立刻安排两名巡捕开始勘察,自己则守在门口,严禁任何人靠近。沈砚之走到实验台旁,目光落在苏谨言苍白的脸上,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往日的画面——每次有棘手的案子,苏谨言总会泡在实验室里,哪怕熬到深夜,也会一丝不苟地完成尸检,那双总是带着倦意却格外明亮的眼睛,总能从冰冷的尸体上找到关键线索,帮他破解一个又一个谜案。他们不仅是同僚,更是并肩作战的好友,如今骤然离世,还是以这样离奇的方式,沈砚之的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
约莫一刻钟后,法医科的副手陈默匆匆赶来,他穿着一身白大褂,脸上带着急切的神色,进门看到苏谨言的遗体时,脚步猛地顿住,眼睛瞬间红了,声音哽咽:“沈探长,苏哥他……怎么会这样?”
“目前初步判断是中毒身亡,疑似实验过程中接触到了剧毒物质。”沈砚之沉声道,侧身让开位置,“现场的检材都已经收集好了,你立刻进行检测,务必尽快查出毒物的成分,还有他掌心的叶片和台面上的粉末,也一并化验,这可能是关键线索。”
陈默用力点了点头,强忍着悲痛走到实验台旁,小心翼翼地开始工作。他先是采集了苏谨言唇瓣与指尖的残留物,又将地面的残留液体、陶制器皿中的粉末以及那片叶片分别装入检测容器,动作精准而迅速,多年的法医工作让他在悲痛中仍保持着专业的冷静。“沈探长,从苏哥的尸表来看,中毒症状很急促,应该是接触毒物后短时间内发作的,这种毒物的毒性极强。”陈默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说道,“台面上的检材是江公馆命案的提取物,苏哥之前跟我说过,怀疑死者体内的毒物来自某种罕见的野生植物,他今天一直在尝试分离毒物成分,可能是在处理检材时,不小心接触到了高浓度的毒物。”
“罕见的野生植物?”沈砚之眉头紧锁,“他有没有说过这种植物的来历?或者有什么特征?”
“具体的他没细说,只说这种植物的毒素很特殊,常规检测手段很难发现,需要特殊的分离试剂。”陈默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语气带着几分懊悔,“早上我来的时候,他还说找到点眉目,让我下午过来帮忙,没想到……”
沈砚之沉默不语,目光再次扫过现场,心里的疑虑丝毫未减。苏谨言做事向来极为谨慎,处理剧毒检材时更是会做好万全防护,怎么会轻易接触到高浓度毒物?而且那陶制器皿并非实验室常用的容器,更像是民间用来盛放药材的器具,里面的粉末和叶片来历不明,显然不是江公馆命案检材里的东西,难道是有人特意送来的?
正思忖间,张副官快步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地附在沈砚之耳边低语:“探长,查清楚了,今天上午只有杂役刘婶来打扫过实验室,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打扫完就离开了。除此之外,中午的时候,江公馆的管家江福来过一趟,说是送补充的检材,当时苏法医亲自接的,两人在实验室里待了大概一刻钟,江福就走了。”
“江福?”沈砚之眼神一凛,“他送的什么检材?当时有没有异常举动?”
“说是江少爷生前常用的一套茶具,说是可能残留毒物,让苏法医一并检测。”张副官回忆着排查到的信息,“刘婶说,她打扫的时候,苏法医正在整理检材,没什么异常,江福来的时候,她刚好在院子里收拾,隐约听到两人说了几句关于检材的话,没听到争吵,江福离开时神色也很平静,看不出不对劲。”
沈砚之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台角的陶制器皿上:“那套茶具呢?”
“没在实验室里,刘婶说江福送来后,苏法医接过放在了西侧的储物柜里,我们刚才查过,储物柜里确实有一套茶具,包装完好,还没开封检测。”张副官补充道,“另外,我们在苏法医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青鳞草,生于阴湿处,毒素含神经抑制剂,遇热挥发’,字迹是苏法医的。”
“青鳞草?”沈砚之接过张副官递来的纸条,纸上的字迹清秀有力,正是苏谨言的笔迹,墨迹干透,应该是早些时候写的。他忽然想起方才闻到的奇异甜香,心头一动——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曾见过一种叫青鳞草的植物,叶片背面有细密的青绿色纹路,像鱼鳞一般,气味带着淡淡的甜香,外婆说那草有剧毒,碰不得,当时的气味,与此刻实验室里的气味隐约重合。
难道苏谨言检测出江少爷体内的毒物是青鳞草毒素,而他自己正是因为接触了青鳞草相关的毒物才中毒身亡?可青鳞草极为罕见,沪上城里极少出现,江少爷怎么会接触到这种毒物?苏谨言又为何会突然遭遇不测?
“陈法医,你看看这纸条上的青鳞草,是不是你知道的那种剧毒植物?”沈砚之将纸条递给陈默,语气急切。
陈默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变了:“是,青鳞草确实是一种罕见的剧毒植物,主要生长在南方深山的阴湿处,毒素极强,不仅可以通过皮肤接触中毒,挥发的气味也能让人中毒,发作极快,短时间内就能致人死亡,而且这种毒素很难检测,苏哥竟然查到了……”他说到这里,声音再次哽咽,“台面上的粉末和那片叶片,看着就像是青鳞草的干燥粉末和叶片,那褐色液体应该是毒素溶解后的样子,苏哥大概是在分离毒素时,不小心打破了装有毒素的试管,接触到了毒素,才会……”
“只是意外吗?”沈砚之的目光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质疑,“青鳞草罕见,江公馆怎么会出现这种毒物?苏谨言查到关键线索,就立刻中毒身亡,未免太过巧合。”
陈默动作一顿,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可现场看起来,确实像是实验操作失误导致的中毒,试管破碎,毒物泄露,符合意外事故的特征……”
“未必。”沈砚之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摔在地上的试管碎片,碎片分布得有些零散,不像是不小心碰倒后摔碎的样子,反倒像是有人刻意打翻。而且苏谨言掌心的青鳞草叶片,边缘整齐,不像是自然脱落的,更像是被人采摘下来的,那陶制器皿也绝非实验室所有,大概率是外人带来的。
“张副官,立刻去查江福今天离开巡捕房后的行踪,还有江公馆最近有没有人去过南方,尤其是采购过什么特殊药材或者植物。”沈砚之语气坚定,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另外,再仔细排查实验室的门窗,看看有没有被撬动的痕迹,还有刘婶和江福的证词,再核实一遍,不能放过任何疑点。”
“是,我这就去办。”张副官立刻应声,转身快步离开实验室。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白炽灯的光线落在苏谨言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凄凉。沈砚之站在实验台旁,看着好友冰冷的遗体,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失去战友的悲痛,更有彻骨的寒意——这绝不是一场简单的实验事故,背后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而苏谨言的死,显然是有人想要掩盖江公馆命案的真相,杀人灭口。
陈默已经开始对采集到的检材进行检测,试管碰撞的轻微声响在寂静的室内回荡,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沈砚之的心上。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脑海中飞速梳理着线索:江家少爷离奇死亡,体内检测出青鳞草毒素,苏谨言追查毒物来源时意外中毒身亡,江公馆的管家江福恰好在案发前去过实验室,这一切串联起来,江公馆必然藏着秘密,而苏谨言的死,江福有着重大嫌疑。
可江福只是江家的管家,为何会有青鳞草这种罕见毒物?又为何要对苏谨言下手?难道江家少爷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人为谋杀,而苏谨言的追查触动了凶手的利益,才招来杀身之祸?
夜色越来越深,雾气压得更沉了,实验室里的甜香渐渐散去,只剩下消毒水的冷冽气味。沈砚之的目光落在那份未完成的尸检报告上,笔尖的墨渍晕开,像一滴凝固的血,他在心里默默道:谨言,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抓住凶手,还你一个公道。
不知过了多久,陈默的检测有了初步结果,他拿着检测报告,脸色凝重地走到沈砚之面前:“沈探长,确认了,苏哥体内的毒素就是青鳞草毒素,台面上的粉末和叶片也是青鳞草的干燥品,摔碎的试管里残留的是高浓度的青鳞草毒素提取液,毒性极强,接触皮肤或者吸入挥发的气味,都会在一刻钟内致命。”
“储物柜里的茶具呢?有没有检测出毒素?”沈砚之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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