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血色残影拼图:阮月笙还原的杀人场景(1/2)

法租界巡捕房的殓房里,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混着未散的血腥气,在铅灰色的晨光里凝成一层黏腻的雾。阮月笙站在解剖台边,白大褂的下摆被穿堂风扫得轻晃,指尖捏着一枚从死者指甲缝里挑出的翡翠碎渣——那碎渣泛着暗绿色的光,边缘还嵌着半丝红褐色的纤维,像极了三日前在“玉玲珑”商号见到的那批缅甸老坑翡翠的纹路。

“阮法医,这碎渣真能当证据?”周正明搓着手站在一旁,粗粝的手指上还沾着巡捕房后院泥地的湿土。他刚从霞飞路的凶案现场回来,死者是“玉玲珑”的二掌柜沈从安,被人发现时蜷缩在商号后院的翡翠加工坊里,胸口插着一把雕刻用的錾子,身下的血泊里散落着七块被敲碎的翡翠原石,摆成了半个残缺的八卦阵。

阮月笙没回头,只是抬手将碎渣放在放大镜下,声音清得像淬了冰:“你看这纤维,经纬密度是上等杭绸,沈从安平日穿的是粗布工装,这布料更像是……”她顿了顿,视线落在解剖台旁那套叠得整齐的衣物上——那是沈从安死时穿的藏青色短打,左襟第三颗盘扣掉了,衣摆处有一道不规则的撕裂口,“更像是凶手身上的。”

周正明凑过去,眯着眼看放大镜里的纤维:“杭绸?这租界里穿得起杭绸的,不是商贾就是帮派里的头面人物。沈从安一个二掌柜,怎么会和这种人结仇?”

“未必是结仇。”阮月笙放下放大镜,转身走向墙角的木架,上面摆着从现场带回的证物:七块翡翠原石、一把带血的錾子、一个摔碎的黄铜烟壶,还有半张被血浸透的信纸。她拿起那半张信纸,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是普通的毛边纸,上面用毛笔写着“戌时三刻,后院取货”,字迹潦草,末尾没有署名。

“取货?”周正明皱起眉,“沈从安死前确实给账房留了话,说戌时要去后院收一批‘私货’。难道是交易时起了争执?”

阮月笙摇头,指尖划过信纸边缘的折痕:“这折痕有三道,说明信纸被反复折叠过,不像临时写的交易条。而且你看这墨迹,‘戌时三刻’的‘刻’字,最后一笔拖得太长,墨色也比其他字淡,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解剖台边,掀开盖在沈从安脸上的白布,“我再检查一下尸体。”

沈从安的脸因失血而泛着青灰,双眼圆睁,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弧度,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既惊讶又可笑的东西。阮月笙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脖颈,忽然停住——在他左耳下方,有一个极淡的针孔,针孔周围的皮肤泛着淡紫色,像是被某种细针蛰过。

“周探长,你看这里。”阮月笙抬了抬下巴,“这个针孔之前被头发挡住了,不是致命伤,但针孔周围有中毒的迹象。”她取来一根银簪,轻轻探入针孔,银簪的顶端瞬间泛黑,“是乌头碱,少量就能让人肌肉僵硬,说不出话。”

周正明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么说,凶手先给沈从安下了毒,让他没法反抗,再用錾子杀了他?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不是多此一举。”阮月笙走到墙边,拿起粉笔在白墙上画了个简单的现场示意图——加工坊的木门在东侧,窗户朝西,沈从安的尸体蜷缩在西北角,翡翠原石散在尸体周围,錾子插在胸口,刀柄朝向窗户,“你回忆一下现场,加工坊的窗户是不是开着的?窗沿上有没有脚印?”

周正明想了想:“窗户是开着的,窗沿上有半只脚印,像是胶底鞋,尺码不小,应该是个男人。当时我以为凶手是翻窗逃走的。”

“不对。”阮月笙在窗户的位置画了个叉,“沈从安的尸体离窗户有三步远,錾子插在胸口,刀柄朝向窗户,说明凶手是站在他面前刺下去的。如果凶手是翻窗进来,沈从安应该会朝门口跑,而不是蜷缩在墙角。”她顿了顿,指尖落在示意图上的木门处,“凶手是从正门进来的,而且是沈从安认识的人。”

周正明愣了愣:“认识的人?可沈从安在上海没什么亲戚,除了‘玉玲珑’的大掌柜顾景舟,就是帮派里的人有来往。顾掌柜三天前就去了苏州收原石,有不在场证明;帮派那边……”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天‘联义社’的二当家陆震山来巡捕房问过案情,说沈从安欠了他一笔赌债,还说要在三天内还清。”

阮月笙的指尖捏了捏那枚翡翠碎渣,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陆震山?他穿杭绸吗?”

“穿,上次见他的时候,他穿了件藏青色的杭绸马褂。”周正明话音刚落,就见阮月笙转身拿起解剖台上的黄铜烟壶——那烟壶是沈从安的贴身物件,壶身上刻着“景舟赠”三个字,壶盖内侧却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硬物刮过。

“顾景舟说是去苏州收原石?”阮月笙摩挲着烟壶上的划痕,“你派人去苏州查了吗?”

“派了小廖去,还没回信。”周正明刚说完,殓房的门就被推开,小廖喘着粗气跑进来,脸上沾着尘土:“周探长,阮法医,查到了!顾景舟根本没去苏州,他三天前就住进了法租界的同福客栈,昨天傍晚还去‘玉玲珑’附近晃过!”

阮月笙的眼神瞬间亮了,像是拼图找到了关键的一块。她快步走到白墙前,在示意图上添了两个名字:顾景舟、陆震山,再用粉笔将两人和沈从安连起来,形成一个三角。“沈从安欠陆震山赌债,顾景舟是‘玉玲珑’的大掌柜,手里握着商号的翡翠货源,这两个人都有杀沈从安的动机。”她顿了顿,拿起那半张信纸,“但这封信上的字迹,既不像顾景舟的工整,也不像陆震山的潦草,倒像是……”

她的话没说完,就听见殓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巡捕小李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阮法医,周探长,刚才有人把这个放在巡捕房门口,说是给阮法医的。”

阮月笙接过布包,触手冰凉,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完整的翡翠原石,原石上刻着一个“安”字,边缘的纹路和现场散落的那七块原石完全吻合。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原石的底部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拼图差一块,戌时老地方见。”

周正明的脸色变了:“这是凶手的挑衅?”

阮月笙将原石放在白墙上的示意图旁,七块碎原石加这一块,刚好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八卦阵,只是“坎”位的那块原石上,除了血迹,还刻着一道细小的划痕——和黄铜烟壶上的划痕一模一样。“不是挑衅,是提醒。”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沈从安死前嘴角的笑,应该是看到了这第八块原石。他知道凶手要拼八卦阵,也知道这最后一块原石藏在哪里。”

她忽然转身,拿起解剖台上的錾子,仔细看了看刀柄:“周探长,你还记得沈从安的右手吗?”

周正明回忆了一下:“右手紧握着,掰开后里面是空的。”

“不是空的。”阮月笙走到解剖台边,轻轻抬起沈从安的右手,用镊子小心地撬开他的指缝——指缝里沾着一点深褐色的粉末,“这是朱砂。加工坊里没有朱砂,沈从安也不画符,这朱砂应该是从凶手身上沾到的。”

“朱砂?”周正明猛地一拍大腿,“陆震山信佛,他家里供着佛龛,每天都用朱砂画符!顾景舟是商人,不信这些!”

阮月笙却摇了摇头,将朱砂粉末放在载玻片上:“别急,朱砂只是线索之一。你再想想,现场的翡翠原石为什么要摆成八卦阵?八卦阵的‘坎’位属水,对应着北方,而‘玉玲珑’的北方,是陆震山的赌场‘聚财阁’。”她顿了顿,视线落在那枚翡翠碎渣上,“而且这碎渣的纹路,和‘聚财阁’后院库房里的一批翡翠完全一样——上个月我去那里验过一具赌徒的尸体,库房里的翡翠就是这个纹路。”

周正明立刻起身:“我现在就带人去‘聚财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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