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以盐火补铁（2/2）

话音未落，他反手，再次从腰间拔出了那柄短刀——正是白日里在堂上割破自己手臂、以血明志的那一把。冰冷的刀身在跳跃的烛火下，反射出流动的寒光。但这一次，刀锋没有对准他自己的血肉。

只见曜戈正爽手臂一挥，短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然后“夺”的一声闷响，刀尖深深地扎进了厚重的羊皮地形图中，刀身微颤，发出低鸣。刀尖落下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正钉在图纸上那几处用朱砂虚线标出的、计划中新开盐池的中央。

“草原出风，”曜戈正爽的声音带着砂石磨砺般的粗粝，却有着斩钉截铁的力度，“出人力，出这条命。盐火一日不从这池中冒出，我们草原儿郎，一日不停锹，一日不离赤泊渊！”

赤勒汗缓缓地、有些吃力地站起身。老人苍老但依旧有力的手掌，重重地按在了曜戈正爽紧绷的肩头。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沉沉的一按，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已经代表了身后所有草原部族在此刻凝聚的、背水一战的意志。

看到这一幕，京城的王主事终于不再犹豫，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既如此……皇市内库可特拨一笔专款，用于赤泊渊盐池的紧急扩建与必要器具的采买，以助此‘盐路’尽快贯通。”

玄溟宗的沈匠师推了推眼镜，接口道：“卤水提炼的具体工艺、流程监制，以及后续可能的改良，便由我玄溟宗一力承担。”

镇西军的雷参军抱拳，声音铿锵：“盐场安全、物资调度运输、以及与各方的协调护卫，镇西军责无旁贷。”

最后，浮玉质库的文主事也开口了，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审慎与周全：“盐砖、盐膏的销路打通、市价评估、以及与中原各大商行的接洽协调，浮玉质库愿尽绵薄之力。”

堂内的烛火似乎燃烧得更旺了些，跃动的火苗将围坐众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那六道高低胖瘦各异的影子，最终在墙壁中央、在那幅巨大的地形图的位置交汇重叠。而地图之上，那柄深深扎入的短刀，刀柄仍在微微颤动，反射着堂内所有的烛光，像一枚刚刚被巨力钉入历史转折处的、冰冷而坚硬的铆钉，决定了一条全新道路的命运。

堂外远处，传来定远城谯楼报时的鼓声，沉浑有力，正是三更。

但这一次，回荡在夜色中的鼓声，不再仅仅意味着僵局与漫漫长夜的延续。它听在堂内众人的耳中，更像是一阵急促而坚定的战鼓，隆隆敲响，宣告着一条布满未知与挑战、却充满生机与可能的崭新道路，就此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