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太后有信来(1/2)

定远城依旧被湿冷的薄雾缠绕,屋瓦檐角都挂着细密的水珠。

天色将明未明,一层灰白色的薄雾笼罩着镇西将军署衙的灰瓦飞檐。值夜的亲兵抱着长枪靠坐在门廊柱下,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庭院的石板地上凝结着露水,泛出湿漉漉的微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与众不同的扑翅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那声音有力而迅捷,不像寻常鸟雀。亲兵一个激灵惊醒,猛地抬头——只见一只体型格外健硕的信鸽,正收拢双翅,如同一个训练有素的斥候,精准地降落在署衙正堂那高翘的檐角之上。

它停得很稳,灰色的羽毛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尘与潮气,喙部微微张开,胸脯快速地起伏着,显然累得不轻。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两条腿上,赫然套着一对醒目的朱红色皮环,那颜色在灰蒙蒙的晨雾与建筑背景下,鲜艳得如同一滴骤然滴落的血珠,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紧迫意味。

它立在檐角,转动着小小的头颅,黑豆般的眼睛机警地扫视着下方陌生的庭院,发出几声轻微的“咕咕”声,仿佛在确认此行的终点。

亲兵睡意全无,猛地站起身。他认得这种信鸽,更认得那特殊的朱红环记——这是最紧急的军情或来自最高层密报才会动用的传递方式,寻常文书绝无此等待遇。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甚至来不及整理衣甲,转身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署衙内侧,靴子踏在湿润的石板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要去禀报厉将军。

那只信鸽则依旧安静地立在檐角,在弥漫的晨雾中,成了一个鲜明而沉重的注脚,预示着新一日的不平静。

它纤细的铜色爪子上,牢牢绑着一支细小的铜管,管口封泥上,赫然压着“凤池”私印——这是太后身边最亲近侍从机构的标记。

厉晚取下铜管,拔出塞子,倒出一卷素白信笺。

展开来看,上面仅有五行字,用的是朱红色的墨汁,墨迹尚未完全干透,在晨光中泛着湿润的光泽,整封信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一柄刚刚出鞘、看似柔软却内藏锋刃的刀。

信上写道:

“准予拓印母版,然拓印之时,须由镇西军印鉴与皇市内库龙印一同押盖确认。母版版权自此收归皇家,定远可保留署名之权。凤池手书。”

那“同印同押”四个字,在越来越亮的晨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几乎带着血色。

这意味着,未来每一张拓印出来的母版图样上,都必须同时出现两种印鉴:代表皇权的龙印和代表镇西军的秤印。

龙印在左,秤印在右。

这看似并列的安排,实则暗藏玄机——龙欲吞噬秤之核心,而秤,似乎只余下一个空洞的名分。

霍煦庭从厉晚手中接过信笺,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第五行那“定远享署名”几个字上,一丝无奈的苦笑慢慢浮上他的嘴角。

“署名?”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将来在那皇市内库发行的券契上,‘定远’二字恐怕会缩成蝇头小楷,卑微地蜷缩在张牙舞爪的龙纹下方。这样的署名,价值几何?恐怕,只值一颗暂时不会被强行撬掉、还能留在秤杆上的小小星点罢了。”

他将那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信笺凑近桌上摇曳的灯芯。

跳动的火舌贪婪地舔舐过“署名”二字,朱红的墨迹遇热融化,像血珠般滴落下来,恰好落在旁边一方镇西军铜印的印面上,仿佛是为这方军印提前举行了一场染血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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