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灵魂一问(1/2)

夜色渐浓,来远坊的温泉茶亭里水汽氤氲。石砌的池边点着几盏防风灯,将蒸腾的白雾染成暖黄色。曜戈正爽与霍煦庭相对而坐,中间的矮几上摆着茶具。

那枚青玉刀镡挂坠在少年指间灵活地翻动着。拇指与食指捏着缺锋处的凹槽,轻轻一旋,挂坠便绕着中指转了个圈。青玉在灯下泛出深浅不一的光泽:转到某个角度时,玉中的絮状纹路会突然明亮,如云雾被天光穿透;转到另一面时,整块玉又沉静下来,只余温润的幽光。

系绳的深蓝穗子随着转动轻轻扫过他的虎口,银丝在穗间若隐若现。他的小指不时托一下玉坠底部,让旋转更平稳,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这样把玩过千百回。

最妙的是当挂坠转至最快时,那处精心雕琢的缺口会连成一道虚影,仿佛真的有一把无锋之刀在指间游走。时而玉坠会突然停在指尖,缺锋正对着他的心口,像是在无声地叩问着什么。

他凝视着指间流转的青玉挂坠,心中思绪翻涌。这些日子在定远的所见所闻,如同零散的珍珠,此刻终于被串成了完整的珠串。他想起初见汉字时那方正的笔画,想起互市里精密的度量衡,想起霍煦庭书房里那些装帧精美的典籍。更想起厉晚执笔时行云流水的姿态,想起市井间孩童背诵诗书的琅琅声。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坠上的缺锋,那处刻意雕琢的残缺仿佛在提醒他什么。在草原上,力量就是一切。可在这里,他见识到了一种更深厚的力量,那种镌刻在竹简上、流淌在笔墨间的智慧。这种力量不会随着部落兴衰而消逝,反而如陈酿般愈久愈醇。

温泉水汽氤氲而上,模糊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

他渴望拥有这样的力量,却又害怕被这种力量吞噬。就像驯服野马,既要让它顺从,又不能磨灭它的野性。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盘旋已久,直到今夜,在这个氤氲着茶香与水汽的亭子里,终于化作了一句叩问。

玉坠在指间停住,缺锋正对心口,仿佛在替他叩响心门。

“霍监,”少年忽然抬眸,琥珀色的眼睛在灯下格外明亮。

“以你为镜,我要开始汉化吗?”

霍煦庭没有立即回答。他执起陶壶,清亮的茶汤缓缓注入曜戈正爽面前的茶杯,恰到好处地停在七分满的位置。

“汉化不是染衣,是染心。”他的声音平和如水,“心若想留色,染也无妨;若想留白,谁也别泼墨。”

少年指向自己的心口:“我想把心染成一半草原绿,一半中原白,可行吗?”

霍煦庭轻笑:“那叫‘拼色’。拼得好叫新样,拼不好叫补丁。”

“那我就做这补丁第一人。”曜戈正爽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以汉人为师是正道,但针脚得自己走。”

茶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师在庙堂,也在市井。”霍煦庭颔首,“从明日起,我带你找院子、找账簿、找先生。针脚随你缝。”

在温泉尽头的竹帘后,厉晚身披赤色薄斗篷,静静倚着栏杆。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身影,唯有斗篷的红色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她抬起手,在弥漫的水雾中写下一个“留”字。水迹很快消散,但霍煦庭早已捕捉到这个动作,朝她的方向极轻地点头。

曜戈正爽并未察觉这段无声的交流。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霍煦庭的话吸引:“找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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