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屠户夜诊(1/2)
亥时初,巷口传来一阵沉重而踉跄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屠户金柑丁跌跌撞撞地闯进观澜小院,他肩上还搭着那条沾满暗褐色血污的皮质围裙,左手下意识地攥着他那柄平日里砍骨剁肉的厚背砍刀,右手则死死捂住小腹下方,一张阔脸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混着常年沾染的猪油,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腻光。
他一进门,带着一股浓烈的牲口气息和血腥味,混合着屋外的寒气,扑得桌案上那盏油灯的火苗一阵乱晃。
“先……先生!救救我!”金柑丁的声音因为剧痛而发颤,带着嘶哑,“底下……坠着疼,像有秤砣往下扯,尿……尿出来是红的!都两天了!再……再这么下去,明儿个早上,我怕是要自己给自己开膛破肚了!”
欧阳简面色不变,示意他放下刀,坐到灯光明亮处。伸出三指搭在他的腕脉上,指下感觉脉搏跳动流利却过快,如同滚珠,但其中又夹杂着些许艰涩不畅的阻滞感。再看他的舌苔,舌质发红,舌苔黄腻,尤其舌根部厚腻异常。
问起病因,金柑丁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前日夜里帮邻居搬运过几桶沉重的酒水,当时又灌了几碗冷酒下肚,当夜便发作了。
欧阳简不再多问,开始调配药散。趁着他低头捣药的功夫,金柑丁强忍着疼痛,贼兮兮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嗓门,凑近了些说道:
“先生,跟您说个怪事。我隔壁那空院子,前些日子搬来一伙生面孔的护院,瞧着精壮,不像寻常看家护院的。他们每夜子时准点操练,那铁器家伙撞在院墙上的声音,哐哐的,吵得我圈里的猪都睡不安生。”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隐秘的恐惧:“昨儿后半夜,我起夜,扒着墙头缝瞧了一眼,正好看见他们往姚府西边那个小角门里运东西。是些大木桶,桶口用红蜡封得死死的,看着就沉,两个壮汉抬一个都费劲,落地那声儿,闷得很……不像是酒,倒像是……像是装了活物,或者……更重的东西。”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脸上露出一丝属于屠户的狠厉与困惑:“邪门的是,原来姚府那班看门的旧护院,一个都不见了影儿。我这心里头直犯嘀咕,刀都磨得雪亮了,可如今……都不知道该防着谁,该砍谁!”
此时,药已配好。欧阳简用井底挖上来的凉泥,混合着生地黄、小蓟、蒲黄的粉末,又加入捣烂的老蒜汁,调和成一种深褐色、散发着土腥和辛辣气味的黏稠药散,称之为“冰浆散”。他让金柑丁褪去下衣,坐入一个盛满凉水的木盆中,然后将这药散敷于其小腹及周围。
“重物伤力,冷酒伤经。外力与内寒交织,郁毒随着血气下注,初时觉冷,继而化热成火,灼烧你的下焦水道,便是膀胱。”欧阳简一边敷药,一边解释病因,声音平稳,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
同时,他口授“龟息诀”的呼吸法门,引导金柑丁调整气息:“吸气时,想象如同缓缓拔出深嵌骨肉的利刃,引导郁结的火毒向上疏散;呼气时,如同放开被堵塞的血脉,让毒素随着浊气彻底排出体外。”
金柑丁依言而行,努力调整着粗重的呼吸。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只觉得小腹那可怕的坠胀疼痛果然减轻了大半,再查看尿液,那吓人的红色也明显变淡了。
病痛稍缓,金柑丁松了口气,又想起诊金的事,面露窘迫。欧阳简摆了摆手:“诊金不急。你方才说的‘护院异动’,再说得细些,便抵了这次的诊费。”
金柑丁闻言,精神一振,连忙补充道:
“那些新护院,操练极有规律,每夜子时正刻开始,口令短促,听不真切,像是‘风紧’之类的……”
“运桶的车,车轮轴辘都包了铁皮,压过石板路声音不大,但印子深。”
“最怪的是原来那些护院住的排房,一夜之间就搬空了,门窗上都贴了封条,盖的是‘内库’的朱印!”
夜深人静,观澜小院书房内。
欧阳简在灯下展开“龙喉簿”,用指甲从袖内刮出些许之前收集的盐屑,混合清水研开,作为特殊的墨,添上了一行新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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