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给个下马威(1/2)

朔戟城外城的偏头驿,更像一座临时征用的废弃兵舍。

土墙显然被仓促地刷过一层新灰,却仍掩不住墙体深处渗出的、混合了血腥与陈年石灰的沉闷气味。

驿馆门口并无匾额,只悬着半截断裂的枪杆,杆尾系着一面褪色严重的玄色战旗,已被朔风撕扯成三条破烂的布缕,垂挂在寒风中,如同三条无声吞吐的黑舌。

使团被引领入院,迎面便是一堵高大的影壁。

壁上用白灰新刷了一行大字,墨迹似乎还未干透,在阴冷空气中泛着湿漉漉的寒光:

“朔风如刀,雁不归。”

每个字都有半人高,那“归”字的最后一捺,拖得极长极重,仿佛书写者将一柄无形的长刀狠狠钉入墙中,却又无力拔出,只留下这决绝而惨烈的痕迹。

影壁之后,传来整齐划一、低沉有力的“嗬——嗬——”号子声,伴随着地面轻微的、持续不断的震颤,仿佛有巨鼓埋藏于地底,敲击着心脏的节拍。

校尉崔延之将一份“驿券”抛给拓跋笙。

那并非竹木或铜制,而是一块沉甸甸的生铁牌,长约半尺,入手冰冷刺骨。

正面铸着两个冰冷的字:“暂住”。

背面则是镂空的“泓”字,边缘锋利,几乎割手。

“持此牌,可入院。”

崔延之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目光扫过使团众人,“出院,即射。”

驿馆分东西两排低矮土屋,门对门,中间隔着一条宽约六尺的青砖通道。

这宽度,恰好处于两侧弩机最有效的交叉射击范围之内。

房顶四角,各站立一名弩手,甲胄齐全,箭矢始终搭在弦上,昼夜轮换,目光如同鹰隼,时刻笼罩着下方狭小的院落。

白昼,旁边更高望楼的阴影缓缓移入院心,如同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椁,随着日头移动,最终将那无形的棺盖严丝合缝地压在整个使团头顶。

饮食准时送达,却别有用意。

清晨是一碗稀薄的麦粥,粥面孤零零地漂着三四粒粗盐,入口唯有难以化开的涩咸。

午间是硬邦邦的干馍,每只馍底部都烙着一个清晰的“泓”字红印。送饭的兵卒冷眼盯着,必须将馍掰碎才能入口,否则那完整的字迹含在口中,便如同含着一块冰冷的铁刃,提醒着他们此刻的身份。

夜晚是一桶井水,水色透着些许不自然的微蓝,显然经过特殊处理,饮下后不至毙命,却足以让人整夜腹泄不止。

这持续的、细微的折磨,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

“我予你生,也予你病。你的性命,在我一念之间。”

午后,驿馆外的街道忽然响起沉闷的鼓点,三短一长。

拓跋笙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四列玄甲步兵,每列五十人,枪尖雪亮,挑着寒气,步伐精准一致地踏过街道。脚步起落间,队尾扬起的雪尘如同白色的浪涛,滚滚涌动。

街道中央,满载的粮车一辆接一辆隆隆驶过,双马驾辕,每辆车都插着一面黄色旗帜,上书“镇北”二字。辕木色泽湿黑,显然是新伐不久,显示着后方充沛的运力。

更令人心惊的是,粮包堆砌的顶端,竟有民夫随手将破损的粮袋扔下,金黄的谷粒泼洒在泥泞的雪地里,却无一人上前拾捡——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傲慢的炫耀,宣告着他们“浪费得起”。

鼓声骤停。

行进中的步卒队伍如同被一刀切断,瞬间静止,同时向左后方转身,枪尾重重杵地。

百根枪杆撞击地面,只发出“嗒”的一声脆响,干脆利落,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极动与极静的转换如此突兀,使得驿馆屋内火盆中炭块偶然的爆裂声,都显得格外惊心。

更后方,空载的返程粮车并非真正空着,而是满载着新砍伐的松木。

松木的用途不言自明——扎营寨、造云梯、制冲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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