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枯树、巨石、首级（2/2）

几名泓军游骑兵冷漠地驱马来到树下。他们的马鞍旁，挂着几颗刚刚斩获、血污尚未完全凝固的首级。头发被粗暴地攥在一起，面部还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惊恐、痛苦或扭曲，眼睛空洞地圆睁着，嘴巴以各种不自然的弧度张开。

一名骑兵利落地甩出套索，精准地套住了一根较为粗壮、伸向灼曌据点方向的枯枝。他试了试韧性，然后从马鞍旁解下一颗首级。用一截粗糙的麻绳，牢牢地拴住那粘腻打绺的头发，打了个死结。

随后，他用力一抛。

那颗头颅便带着轻微的重量，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最终悬挂在了枯枝之下。绳索勒紧，使得头颅的面孔微微上扬，恰好“望”向远方赭脊坡据点的方向。

动作重复着。

第二颗，被挂在了另一根枝杈上。

第三颗，挂在了一块从巨石侧面突兀伸出的石棱上。

……

他们并不追求整齐，只是随意地、却又确保足够醒目地将这些恐怖的战利品悬挂起来。有的孤零零地吊着，有的两三颗挤在同一根枯枝上，彼此碰撞。

完成之后，骑兵们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自己的“作品”，便沉默地拨转马头，如同完成了一件寻常的差事般，迅速消失在荒原的风中。

现在，只剩下这些悬挂物。

寒风毫无阻碍地吹过这片旷野，发出低沉的呜咽。那些首级便在风中开始轻轻地、无意识地摇晃、转动起来。湿冷的头发黏在僵硬的皮肤上，血珠早已凝固成暗黑色的痂块，但仍有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冰晶和尘埃被风带走。

它们空洞的眼窝，无论怎样旋转，似乎最终都会停滞在某个角度，无神地、固执地“凝视”着灼曌残军据点的方向。那目光没有焦点，没有情绪，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令人胆寒。

苍白巨石是冰冷的背景，狰狞枯枝是残酷的画框。而这些在风中微微摇曳的首级，则成了这幅边境死亡图卷上最刺眼、最原始的装饰。它们无声地宣扬着胜利者的冷酷，更昭示着失败者所能面临的最凄惨、最屈辱的终结。任何从据点方向望过来的人，都无法忽视这恐怖的一幕，它像一枚冰冷的钉子，将恐惧牢牢钉进每个目睹者的心底。

偶尔有灼曌哨兵远远望见这些可怖的景象，无不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那不仅仅是对死亡的恐惧，更是一种被彻底封锁、被无声嘲弄、生命被视若草芥的绝望。

霍煦庭的身影时而出现在各个小队之间，听取汇报，调整部署，确保这张大网没有任何疏漏。

他如同最冷静的猎手，耐心地维持着这种高压的窒息感。

厉晚的主力大营稳坐后方，按兵不动。

但通过这些神出鬼没的游骑和那些高悬的首级，一种无声却无比清晰的信息被持续不断地传递进每一个龟缩的据点：

你们无处可逃。

你们无人可援。

你们已被遗忘。

等待你们的，只有慢慢腐烂，或者……更直接的毁灭。

这种远比正面猛攻更煎熬的心理压迫，如同缓慢滋生的霉菌，开始一点点侵蚀灼曌残军最后的精神防线。

让他们在寂静的夜里，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那越来越响、越来越不安的搏动声，如同为他们的末日敲响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