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硫磺对弈(2/2)

话未说完,独臂老赵的铁钩已经挑起水囊。清水“哗啦”浇在信纸上,纸面顿时浮起蛛网般的血丝。

围观的士兵们倒吸一口凉气。厉晚却笑了,她将湿透的信纸轻轻折好,塞回小兵手中。

“回去告诉杜监军。”她声音清朗,“本将营中最毒的蛇,已经自己钻进硫磺袋里了。”

小兵捧着信纸的手开始发抖。霍煦庭忽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顺便问问,姚家今年新腌的腊肉,可还合杜大人口味?”

众人哄笑中,小兵跌跌撞撞地跑了。

“杜监军有心了。”厉晚弯腰抓起一把硫磺,粉末从她指缝漏下,“正好本将帐前有窝老鼠。”

她突然扬手,硫磺粉撒向潘五大的靴面。这个壮汉触电般跳开,活像被烫了脚。

老张头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枯瘦的手指捻起一撮硫磺。“怪事。”他对着阳光眯起眼,“这硫磺里怎的掺了瑞香叶?”

围观的士兵越来越多。

麻袋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硫磺粉末。系袋口的布条散开一角,露出里面油渍斑斑的纹路,那是老孙头生前系惯了的围裙布料。

厉晚掀帐而出时,潘五大正用靴尖踢着麻袋。她今日未着铠甲,只披了件玄色棉袍,发梢还带着梳洗后的湿气。

“有劳杜监军了。”厉晚蹲下身,五指插入麻袋。硫磺粉从她指缝漏下,在冻土上画出几道刺目的黄线。

围观的士兵越来越多。小六子挤在最前面,鼻子抽动着嗅那硫磺味;李铁牛抱着胳膊站在外围,脸上刀疤在晨光中格外狰狞。

厉晚突然抓了满把硫磺,起身时棉袍下摆扫过潘五大的靴面。“既然杜监军知我畏蛇……”她手腕一翻,黄粉簌簌落在自己帐前,“不如把这些也撒去粮仓。”

潘五大脸色变了变。他眼角瞥见麻袋底部若隐若现的水纹暗绣,那是杜衡特意嘱咐要露给有心人看的。

“毕竟……”厉晚指尖残留的硫磺粉随风飘散,“蛇最喜偷粮。”

人群里不知谁“噗嗤”笑出声。去年冬天杜衡克扣军粮的旧事,在营里传了整整一个冬天。老张头拄着药箱慢悠悠踱过来,银针在晨光中闪了闪。

“将军英明。”老军医弯腰捻起一撮硫磺,“正好让老夫验验成色。”

潘五大突然伸手要抢麻袋,却被霍煦庭的剑鞘格开。这个总是笑眯眯的世子爷不知何时出现的,玄色衣袍上还沾着夜露。

“急什么?”霍煦庭剑鞘一挑,麻袋彻底敞开,“杜监军的美意,自然要让将士们看个明白。”

风突然转了向。硫磺粉扬起的黄雾扑了潘五大满脸,呛得他连打三个喷嚏。

厉晚转身回帐,棉袍下摆扫起最后一片硫磺粉。

“都愣着作甚?”厉晚突然提高嗓音,“把这些硫磺抬去炊营,煮水烫脚!”

潘五大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士兵们兴高采烈地扛走麻袋。

当夜,杜衡在榻上摸到个湿漉漉的东西。他掀开被褥,发现是个装满雪的麻袋。

帐外忽然传来嬉笑声。杜衡冲到门口,看见几个守夜士兵正围着火堆哼唱:“硫磺粉,白送咧。杜监军,绿脸咧!”

他猛地摔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