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赵猛是个行动派(1/2)
于是,赵猛就开始不停息地在朔戟西城寻找褚阿大的踪迹。
晨光微熹,薄雾锁城。
当第一缕灰白的天光勉强撕破朔戟城厚重的夜幕,货栈区巨大的库房如同尚未苏醒的巨兽,投下冰冷而又绵长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隔夜的寒气,混杂着生皮料未散的腥膻,桐油的刺鼻以及劣质烟草的余烬,形成一股沉滞而怪异的味道。薄雾如纱,尚未散尽,缠绕在库房高大的檐角与堆积如山的货垛之间。
在这片巨大的、尚在昏睡的影子缝隙里,一个佝偻的身影开始了他的搜寻。赵猛,不再是那个甲胄鲜明的亲兵,他把自己沉进了这市井泥潭的最底层。浆洗得发白、边缘磨出毛絮的粗布短打吸饱了夜露和尘土,脸上刻意抹开的几道灰痕模糊了军人的棱角,乱发间粘着不知名的草屑。微微缩着脖子,揣着手,步履带着底层人特有的、被生活重压后的疲惫与下意识的警惕,他就像一滴浑浊的油,无声地滑入这片黏稠的角落。
他专挑阳光难以企及之处。高大的库房间,一道仅容侧身的夹缝便是他的目标。这里堆满了废弃的货箱、腐烂发黑的草料和冻得硬邦邦的垃圾,浓烈的尿臊与霉腐味几乎凝成实质。赵猛毫不在意地挤进去,旧靴踩在结了薄冰的污秽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粗糙的手指状似无意地划过冰冷湿滑、生着暗绿苔藓的土墙,目光却锐利如钩,扫过每一个角落:丢弃的破麻袋是否残留特殊的标记?碎裂的酒瓶茬口是否新鲜?泥地上杂乱的脚印和车辙中,是否有他寻找的轨迹?
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露天垃圾旁,他停下了。晨光斜斜刺入,勉强照亮这片狼藉。成群的绿头苍蝇在冻硬的菜帮、腐烂的内脏和难以名状的污物上嗡嗡盘旋。赵猛皱了皱眉,只把破棉袄的领子拉高些遮住口鼻。他蹲在上风处稍干净的地面,目光如同梳篦,仔细审视着被遗弃的杂物:一个豁口酒壶的样式是否眼熟?几片碎布上沾着的赭红色泥土,纹理是否异样?他甚至用随手捡的树枝,小心地拨开一团沾满油污的废纸,迎着微光,试图辨认上面模糊的字迹。他的手指捻起一片沾着奇异赭色泥土的碎布,迎着稀薄的晨光细细摩挲纹理,专注的姿态,近乎虔诚。
日悬中天,灼土生烟。
正午的骄阳毫无遮拦地砸在夯实的土地上,地面蒸腾起滚烫的热浪,裹挟着刺鼻的尘土和浓烈的汗酸味,熏得人头晕眼花。货栈区的喧嚣在此刻达到顶峰,车马的嘶鸣、苦力的号子、监工的呵斥混杂一片。
赵猛的身影出现在骡马市最喧嚣的角落。他没有凑近那些汗流浃背、讨价还价的人群中心,而是蹲在一个堆满破旧马具和草料的阴影里。额角的汗珠滚落,混着脸上的灰痕,在颈间划出泥泞的沟壑。他似乎浑然不觉这酷热与嘈杂,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寻找。
赵猛低着头,像一尊沉默的泥塑,只专注地对付着手中一块又干又硬的杂粮饼,小口小口地啃着。的字眼,都如同烧红的烙铁,被他无声地、精准地刻印在心板之上。汗水滴落在干燥的土里,瞬间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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