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辰时,空廪现形(2/2)

他的左脚刚踏上青砖,砖面便“咔”地龟裂如蛛网。

不待他抽脚,整块方砖轰然塌陷!碗口大的黑洞里先喷出酸腐的粟米霉味,紧接着七八道灰影箭矢般射出,最大的那只竟有狸猫大,油亮鼠尾扫过小六子裤管,“嗤啦”撕开三道破口。

“娘嘞!”

老仓吏的惨叫变了调。他手中账簿脱手飞出,纸页在半空被鼠爪撕成雪片。一只硕鼠蹬着账簿借力跃起,门齿啃向典签沈明砚的官袍下摆。沈明砚的螭钮银印脱手砸下,“噗”地嵌进鼠背,那畜生竟带着官印窜入粮垛阴影!众下属立忙去抢那官印。

鼠群在腿间乱窜。

衙役的刀鞘胡乱劈砍,却砸中同袍的胫骨。沧州司马郑琰褒瘫坐在地,肥臀压住半截鼠尾。吃痛的巨鼠回身便咬,门齿凿进他大腿锦袍,绸缎撕裂声混着油脂被刺穿的噗嗤闷响。

“起开!”赵猛的铁靴踹飞郑琰褒腿上的鼠尸。

那畜生在空中翻腾,肚皮赫然鼓胀如球,是吞了太多未消化的新粟。鼠尸砸上梁柱时腹腔爆裂,金黄的谷粒混着黑血喷了郑琰褒满头满脸。

地洞深处还传来幼鼠尖啼。

厉晚的刀鞘插进洞沿一撬,砖石崩裂处露出地窖般的深坑。腐臭的粟米堆成小山,霉烂的谷粒间掺杂着银亮的云母碎屑。米堆里赫然埋着三具的鼠尸,肿胀的鼠腹透出云母碎屑的幽光,正是粮仓沙袋里的同种矿粉。

“好个清仓鼠患。”厉晚的靴尖碾碎一粒带血新粟。

“郑司马养的耗子,倒比边军还壮实。”

沈明砚的皂靴急退半步。

“哗啦!”

两只吃得滚圆的老鼠叼着粟粒往更深的洞穴钻。

“拿下。”沈明砚的声音如寒风。

医官拎着药箱上前,银钳夹住一只肥鼠。剪开胃囊的刹那,未消化的新粟混着黑水涌出,粟粒在晨光下晶莹如珠。

话音未落,厉晚的靴尖无意踢翻墙角的麻袋。

“轰!”

麻袋炸裂,沙尘暴般腾起!待烟尘稍散,众人瞳孔骤缩:

那袋底赫然烙着“姚记矿场”的朱砂戳印,印泥里还黏着银亮的云母碎屑。

沙尘暴般腾起的灰雾里,半片麻袋底朝天翻倒。袋底赫然烙着“姚记矿场”的朱砂戳印,印泥鲜红欲滴,边缘黏着的云母碎屑与雀胃残渣如出一辙。

沈明砚的朱笔停在验簿上:“司马郑琰褒大人,作何解释?”

郑琰褒瘫跪下来,俯首及地,“下官……下官实在不知啊!”

沈明砚的朱笔停在空中。他忽然蹲身,螭钮银印狠狠按向粮袋。

“咚!”

朱砂印泥在粮袋上留下“典签监”三字,鲜红如血。正当印重重压上时,仓梁上一只活雀突然坠地。

沈明砚的朱笔终于落下。

他在验簿“霉变”二字上画了个赤红的叉,批注小字如列珠:

“沙土充粮,雀食云母,硕鼠泛滥,若干畜伤可为辅证,封仓,彻查!”

沈明砚起身掸袖,他的皂靴碾过沙堆,靴底沾着的麻袋“姚记矿场”的朱砂戳印的红色,在青砖上踏出半行,仿佛是血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