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将军的身影（1/2）

日头西沉，如同一个巨大的、烧得通红的熔铁块，缓缓坠向远山棱线之后，将天边的云霞灼烧成一片绚烂而又带着几分凄烈的金红。灼热的白昼正在退去，朔戟城头开始投下长长的、不断延伸的阴影，墙体白日吸收的热量渐渐散发，触手可及一片温吞的余热。

就在这光暗交替、营区开始埋锅造饭、人声略显嘈杂的时刻，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内城的马道上，正不疾不徐地登向城头。

是厉晚。

她并未乘坐肩舆，也未带着庞大的仪仗，只带着两名亲兵，一步步踏着石阶走上来的。她身上依旧穿着那身暗沉色的戎装，软甲下的衣袍或许换洗过，但依旧带着征战磨损的痕迹。连日的奔波劳顿与伤势消耗，让她的脸色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有些过于苍白，缺乏血色，仿佛上好的瓷器，透着一丝易碎的脆弱。

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旗杆般没有丝毫弯曲。步伐迈得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慢，每一步都踩得极稳，仿佛在丈量着这座城池的防线。她刻意选择了这条能经过多处哨位和防御点的路线，沿着垛口缓缓而行。

风从城外吹来，拂动她额前几缕未束紧的发丝，也吹得她猩红的披风在身后轻轻摆动。她的目光并未投向城内喧嚣的营区，而是越过了冰冷的雉堞，投向远方那片暮色渐浓、炊烟稀落的地带——那是灼曌大营的方向。她的眼神锐利如故，如同最警惕的鹰隼，冷静地扫视着远方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评估着敌营的状态。那目光深处，是化不开的沉凝与审视。

城头值守的士兵们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到来。

原本有些松懈的站姿瞬间绷紧，靠在女墙上的立刻挺直了腰板，目光原本投向城内炊烟的也迅速收回，专注地望向城外应有的警戒区域。他们的动作变得格外标准有力，握紧手中的兵器，仿佛正在接受最高规格的检阅。

没有人高声喧哗，甚至没有人交头接耳，但一种无声的波动随着她的前行而迅速蔓延开去。每一个看到她身影的士兵，眼神都骤然亮起，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信赖、以及难以言喻的安心的光芒。

当她经过一个哨位时，那名年轻的值守士兵因为激动和紧张，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将胸膛挺得更高。厉晚的目光从远方收回，短暂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并没有说话，只是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他点了点头。

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那士兵如同被注入了某种强大的力量，激动得耳根都红了，更加目不斜视，身体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仿佛此刻就算有千军万马冲来，他也能毫不犹豫地死战到底。

她又走过一架守城弩旁，操作弩机的几名士卒正忙着进行黄昏时分的检查校准。她停下脚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们操作，并未出声指点，但那沉默的注视本身就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和精神鼓舞。士兵们的动作更加一丝不苟，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

夕阳力道已衰，光线变得绵长而浓稠，不再是锐利刺目，而是如同融化的金液，泼洒在朔戟城巍峨的城头。每一块历经战火的砖石，每一处斑驳的垛口，都被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恢弘的流光。

厉晚便行走在这片璀璨的金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