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临十里洋场(2/2)

傍晚时分,十里洋场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夜空染成了五颜六色。西式餐厅的玻璃窗里,烛光摇曳,男女宾客们刀叉碰撞,低声交谈;舞厅里传来欢快的爵士乐,穿着高跟鞋的舞女们在舞池里旋转,裙摆飞扬。而不远处的弄堂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小贩们推着夜宵摊,卖着馄饨、小笼包,热气腾腾的蒸汽在灯光下弥漫,阿公阿婆们坐在家门口,摇着蒲扇,聊着家常。

这便是1913年的沪海,一边是洋人的汽车洋房、灯红酒绿,一边是中国人的柴米油盐、市井烟火;一边是新思潮的汹涌澎湃,一边是旧传统的顽固坚守。它的繁荣像一层精致的糖衣,包裹着底层百姓的艰辛与时局的动荡,虚假却又真实,畸形却又充满活力,吸引着无数人前来,又将无数人的梦想淹没在黄浦江的浪潮里。刚踏入沪海的楚阳,并未急于探寻军火商的踪迹,而是先将目光投向了公共租界——在这鱼龙混杂的十里洋场,唯有租界内相对稳定的秩序与隐蔽性,能为后续的军火交易提供安全屏障。他身着那套浅灰色西装,礼帽压得略低,沿着租界边缘的街道缓步前行,神识悄然铺开,像一张细密的网,筛选着符合“隐蔽、安全”的居所。

公共租界的街道与外面截然不同,路面由平整的石板铺就,两侧是修剪整齐的梧桐树,绿荫掩映着一栋栋西式小楼。这些小楼多为两层,红砖墙配着白色的窗框,庭院围墙上爬满了蔷薇,门口挂着黄铜门牌,透着几分静谧与私密。楚阳避开了主干道上那些人来人往的洋楼,专挑巷弄深处的居所查看——他要的不是临街的便利,而是足够的“不起眼”。

最终,他在一条名为“静安里”的巷弄深处停下脚步。这里远离租界的繁华地段,巷口有一个年迈的巡捕懒洋洋地守着,对进出的行人只是随意扫一眼,既保证了基本的安全,又不会过度盘查。巷内第三栋小楼便是他的目标:小楼外墙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几乎遮住了半面墙,门口没有挂任何标识,只在院门上钉着一个小小的“3”字。院内种着几棵桂花树,枝叶繁茂,将小楼遮挡得严严实实,从巷口望去,只能看到一角屋顶,完美符合“隐蔽”的要求。

楚阳上前轻轻敲了敲院门,片刻后,一位穿着蓝色粗布衫的老妇人打开门,警惕地打量着他。“先生找谁?”老妇人的口音带着浓重的沪海腔,眼神里满是防备。

“我是来租房的,听闻这里有空闲的小楼。”楚阳摘下礼帽,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恭敬,“我是从昆明来沪海做药材生意的,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方便打理生意。”他特意提到“药材生意”,既符合他“商人”的伪装身份,也为后续可能的人员往来找好了借口。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穿着体面,举止斯文,不像是歹人,才侧身让他进门。“这房子是我儿子的,他去国外读书了,空了快一年了。里面家具都齐全,就是久了没人住,得打扫一下。”老妇人一边领着他往里走,一边介绍,“租金一个月二十块大洋,先付三个月押金。”

这个价格远超普通民居,但楚阳知道,在公共租界,这样隐蔽的小楼值这个价。他没有讨价还价,直接从怀里掏出八十块大洋放在老妇人手中:“押金和第一个月的租金,麻烦您了。”

老妇人接过银元,脸上的防备消散了不少,连忙将钥匙递给楚阳:“钥匙您拿着,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我就住在巷口第一家。”

楚阳接过钥匙,送走老妇人后,立刻将院门反锁,然后用神识将整栋小楼及周边五十米范围扫了一遍。小楼共两层,一楼是客厅、厨房和一间杂物间,二楼是两间卧室和一个阳台。屋内的家具确实齐全,只是蒙了一层灰尘,墙角没有蛛网,说明老妇人时常过来打扫。他重点检查了门窗——窗户都装有厚重的木质百叶窗,关上后能完全隔绝外界的视线;院门是实心木门,还装有暗锁,安全性足够。

接下来的半天,楚阳没有外出,而是留在小楼里打扫整理。他将一楼的杂物间清理出来,作为临时的“仓库”,又在客厅的桌子上摆上几包从昆明带来的“药材”(实则是些普通的干草),进一步完善自己的伪装。傍晚时分,他换上一身普通的长衫,戴着草帽,悄然走出院门——他需要去租界外的黑市,寻找军火交易的线索。临走前,他用神识再次确认了小楼的安全,然后将院门轻轻关上,融入了巷弄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