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又是一年守岁前(2/2)

他将石臼里那团温润如玉、泛着光泽的米糍整个抱起,放到案板上。米糍还带着余温,触手柔软而富有弹性。

接下来的活计细致起来。沈知言将大团米糍分成小剂,搓成长条,再用手掌压成一个个圆饼。

春桃和夏荷则将炒香的芝麻、花生碎与白糖混合,舀一勺,包进米糍饼里,收口,再轻轻压扁,一个饱满的芝麻花生糍粑便做好了。

也有不包馅的,直接用模具压出鲤鱼、元宝的形状,点上可食用的红点,煞是喜庆。

秋菊的任务是将做好的糍粑,一个个间隔开,摆在铺了干净芭蕉叶的大竹匾里,等其表面稍稍发硬,便好收存。

“先生,甜酒该起缸了吧?”夏荷一边摆弄着糍粑,一边心痒痒的问道。

十天前,他们就用新收的晚糯米酿了几大缸甜酒,用旧棉被捂着,放在相对暖和的杂物间里。

“嗯,看看去。”沈知言洗了手,带着三姐妹走进杂物间。

掀开厚厚的棉被,一股清冽甘醇的酒香混着糯米的甜香扑鼻而来。缸沿内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中间掏出的酒窝里,已盈满了大半清澈微黄的酒汁,糯米粒悬浮其中,洁白饱满。

沈知言用洗净的长柄木勺,小心地舀起一点酒汁,分别喂到三姐妹唇边。春桃抿了一小口,眼睛弯起来:“甜,比去年的还醇。”

夏荷细品:“嗯,酒味也正,不冲。”秋菊咂咂嘴,意犹未尽:“好喝!先生,晚上能煮甜酒冲蛋吗?”

“嘿,甜酒,小钵子甜酒,

甜酒冲蛋嘛,能,多给你打个蛋。”沈知言笑着,用更细密的纱布滤出清澈的酒汁,装入洗净晾干的陶罐,密封好,这是可以直接饮用的上等甜酒。

剩下的酒糟连带米粒,则另装一坛,这是做菜、炖汤的绝佳调料,也能存放更久。

“发糕的面该醒好了。”春桃记着时辰。另一口缸里,是用老面头混合精白面、掺了少许糖和猪油发酵的面团,此刻已涨满缸口,表面布满蜂窝状的气孔,散发出发酵食物特有的、微酸而诱人的气息。

夏荷麻利地刷洗蒸笼,铺上浸湿的笼布。春桃将发酵好的面团取出,加入少许碱水揉匀中和酸味,再分成剂子,放入垫了洗净红枣或干桂圆的碗中,只等上锅。

沈知言则搬出一个小石磨,秋菊帮忙,将昨日炒香晾凉的糙米、黄豆、芝麻、花生,还有少许茶叶和盐,一点点加入磨眼。“轰隆隆”的石磨转动声响起,焦香的粉末簌簌落下,这便是待会冲泡擂茶用的“擂茶粉”了。

厨房里热气蒸腾,食物的香气交织缠绕——糯米的甜腻,酒酿的醇香,面团的微酸,炒米的焦香,还有灶上大锅里正“咕嘟”着的、用腊排骨和萝卜干同炖的浓汤香气。

各种气味混在一起,却不杂乱,反而构成一种丰足、安稳、踏实的“年”的味道。

日头渐渐西斜,将最后一点暖光从门缝窗隙挤进来,落在忙碌的人影和满屋的食物上。所有的活计都接近尾声:

糍粑在竹匾里列队,甜酒在陶罐中静默,发糕在蒸笼里酝酿,擂茶粉在布袋中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