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霓虹怨影14(2/2)
余娉过来,顺着光柱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撬过,又虚掩回去了。”她从勘查包里取出一个小撬棍和取证袋,“要打开看看吗?”
易安犹豫了一下。私自打开封存的矿洞不合规矩,而且可能有危险。但直觉告诉她,李建国频繁来这里,甚至可能进去过,里面或许有线索。
“小心点。”她最终说道。
余娉点头,用撬棍小心地扩大那道缝隙。水泥并不厚,很快被撬开一个足够一人侧身通过的缺口。一股阴冷、带着浓重土腥和铁锈味的空气从里面涌出。手电光打进去,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幽深的坑道,木制的支撑柱大多腐朽,岩壁渗着水,地上有积水。
易安先钻了进去,余娉紧随其后。坑道内温度比外面低很多,呼吸都带着白气。脚下湿滑,她们走得很慢,手电光警惕地扫过前方和头顶。
走了大概几十米,坑道出现岔口。主巷道继续向下,另一条较小的支巷向左延伸。易安在岔口处停下,光柱扫过地面。主巷道积水泥泞,脚印杂乱,分不清新旧。但支巷的地面相对干燥,灰尘上有一行清晰的、单向的脚印——进去的脚印深,出来的脚印浅,而且步距有些凌乱,像是进去时比较从容,出来时匆忙。
“这边。”易安选择了支巷。
支巷更窄,有些地方需要低头才能通过。岩壁上的开凿痕迹粗糙,看来不是主矿脉。走了约二十米,前面似乎到了尽头,是一处小小的、人工开凿出的洞室。洞室一角,散落着几件东西:一个瘪了的军用水壶,一个空罐头盒,还有一件叠放得还算整齐的旧外套。显然有人曾在这里短暂停留过。
易安的手电光扫过洞室岩壁,突然顿住了。在正对入口的那面岩壁上,布满了刻痕。不是古老的矿工记号,而是密密麻麻的、用尖锐石头或金属刻下的符号和字迹。大部分是那个圆圈加点的符号,还有反复刻写的“听见了”、“安静”、“第七次”、“近了”等词语,字迹潦草,甚至有些疯狂重叠的痕迹,与笔记本上工整的字迹判若两人。在所有这些刻痕的中心位置,有一个用某种深色颜料(可能是血混合了泥土)涂抹出的、更大的扭曲图案,看起来像是一个简化的、层层嵌套的同心圆,中心点被反复涂抹强调。
余娉倒吸一口凉气:“他在这里……记录他‘听’到的东西。”
易安走近岩壁,仔细观察那些刻痕的深度和边缘。有些很深,像是用了很大力气反复刻画。她的目光落在那团深色图案上,图案下方的地面,有一小堆灰烬,旁边散落着几根烧过的火柴梗。他在这里烧过东西。
她蹲下身,用镊子小心地拨开灰烬。灰烬很细,大部分已成粉末,但底下压着一小块没有完全烧尽的纸片边缘——正是那种灰白色的特殊纸片。纸片的材质似乎很难完全燃烧。
“他试图毁掉一些纸片,但没成功。”余娉也蹲下来,用取证袋收集灰烬和未燃尽的纸片残骸。
易安站起身,再次环视这个小小的、充满疯狂痕迹的洞室。这里像是李建国的“聆听站”和“记录室”。他在外面保持相对正常,记录相对克制的笔记,而将最深的恐惧和困惑,刻在了这地下深处。
“这些刻痕的频率,”余娉用手电光缓缓扫过岩壁,“尤其是最后这些,非常密集,几乎不留空隙。他的‘幻听’在加剧,或者说,那个‘信号’在增强。”
易安点头。笔记本上的“频率在加快”在这里得到了印证。她走到洞室尽头,岩壁是实心的。她用手敲了敲,声音沉闷。这里似乎就是尽头了。
但她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件叠放的外套上。她走过去,拿起外套。衣服很旧,但还算干净。她仔细摸了摸口袋,是空的。就在她准备放下时,指尖触到内衬里似乎有一小块硬物。
她小心地拆开内衬的缝线,从里面取出一枚薄薄的、金属质地的圆片,比硬币略小,一面光滑,另一面蚀刻着极其复杂的微型电路般的纹路,中心嵌着一颗比米粒还小的、黯淡的暗红色晶体。
余娉凑近,用手电照着:“这……像是某种接收或转换装置。”
易安将圆片对着光。晶体在光线下毫无反光,仿佛能吸收光线。她感到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有规律的脉动感,非常轻微,几乎以为是错觉。但她常年接触各种精密设备和异常能量,对这种细微变化很敏感。
“这东西是活的……或者说,还在工作。”她低声道。
就在这时,她们的手电光同时闪烁了一下。不是电池问题,更像是受到了某种细微的电磁干扰。紧接着,两人都感到一阵极短暂的、类似轻微耳鸣的眩晕感,耳膜有瞬间的压力变化。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洞室里恢复了寂静,只有她们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易安和余娉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绝不是巧合。
“得走了。”易安将圆片小心放入专用屏蔽袋,“这里不宜久留。”
她们迅速退出了洞室,沿着来路返回。走出矿洞时,外面天色更暗了,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开始飘起细密的、冰冷的雨丝。
坐回车里,暖气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但心里的寒意却挥之不去。李建国的死亡,显然与他在矿洞里的“聆听”和身上携带的异常物品有关。那个圆片,灰白纸片,脑内的晶体沉积……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超出常规刑侦范畴的领域。
“回镇上,把情况跟韩警官通个气,然后立刻回市里。”易安发动车子,“李建国的案子,不能按常规凶杀或意外处理了。需要更专业的检测和分析。”
雨刷刮动着前挡风玻璃上的雨丝。山路在暮色和雨雾中显得更加模糊不清。易安开得很稳,但思绪却飞得很远。北海的“归墟之念”与水有关,这里的“地听”与地下岩层有关。如果它们根源相同,只是表现形式因环境而异……那意味着,可能还有更多的“聆听者”,在别的地方,以别的方式,被那个古老而危险的“信号”捕获、影响,甚至死亡。
而李建国,或许只是其中一个不幸的、被发现的样本。
余娉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笼罩在雨幕中的山林,轻声说:“他在洞里刻‘第七次’。前面六次……发生了什么?在哪里?”
易安没有回答。她知道,答案可能埋藏在更多像李建国一样、无声消失的人身上,或者,埋藏在那些他们尚未触及的、大地深处的黑暗里。而她们的调查,刚刚触碰到这座冰山的又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