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路痕8(1/2)
第八章:老铃铛和黑野狗
黑野狗蹲在土堆旁边,尾巴轻轻扫着地面,不再龇牙,也不低吼,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们,像是在等我们看懂它的意思。林野把手里的火腿肠掰成小块,慢慢递过去,野狗闻了闻,终于低头吃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轻响,倒像是在撒娇。
“看来它是认我们了。”老赵松了口气,指着土堆上的树枝,“这树枝插得整整齐齐,不像是野狗弄的,八成是刘工当年埋‘铃铛’的时候插的,还特意把铃铛挂在站牌上做记号。”
周棠蹲下来,用小铲子轻轻拨开土堆表面的浮土,没挖几下,就碰到了硬东西——是个小小的项圈,皮革已经脆了,上面的扣环还牢牢锁着,和旧站牌上的铜铃铛刚好能对上。项圈内侧绣着个“福”字,颜色褪得差不多了,但还能看出是红色的线。
“这项圈看着有些年头了,”林野把项圈拿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皮革上的纹路是老样式,估计是十年前的东西,跟阿黄的项圈差不多时候的。”
正说着,黑野狗突然站起来,对着土堆轻轻叫了两声,然后转身朝着树林外走,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尾巴摆得更欢了。我们赶紧跟上,跟着它穿过树林,走到了一条小路上——路的尽头,是一间破旧的瓦房,屋顶漏了几个洞,院门上挂着把生锈的铁锁,锁上的蜘蛛网都结了好几层。
“这房子看着没人住很久了。”老赵推了推院门,锁“咔嗒”响了一声,没推开。院墙上爬满了牵牛花,墙角放着一个旧狗窝,窝里面还铺着几块褪色的花布,像是有人特意铺的。
黑野狗对着院门叫了两声,用爪子扒了扒门板。林野突然注意到,门板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是个老奶奶,怀里抱着一只黄色的小狗,小狗脖子上挂着的,正是旧站牌上的那只铜铃铛,项圈上的“福”字清清楚楚。
“这应该就是‘铃铛’的主人了。”周棠把照片小心地揭下来,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2014.9.15,给铃铛拍的第一张照。”
“2014年……”老赵摸了摸下巴,“我记得这附近以前住着个王奶奶,儿子在外地打工,就她一个人住,养了只小黄狗,走到哪儿都带着,狗脖子上挂个铃铛,老远就能听见响。后来大概是2015年,王奶奶突发重病,被儿子接走了,听说没多久就走了,那只狗也跟着不见了,原来就是‘铃铛’。”
林野心里一沉:“这么说,王奶奶走了之后,铃铛就成了流浪狗,最后在这附近被车轧死了?刘工发现了它,把它埋在树林里,还把铃铛挂在站牌上,想让有人能找到它,知道它的故事。”
黑野狗像是听懂了我们的话,趴在院门口,头靠在门板上,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林野突然想起,刚才在土堆旁,野狗看土堆的眼神特别温柔,不像是普通的守护,倒像是……伙伴。
“说不定这只野狗,以前跟铃铛一起流浪过。”周棠摸了摸野狗的头,“铃铛死后,它就一直守着这里,守着铃铛的埋尸处,等着有人来告诉铃铛,它的主人其实一直惦记着它。”
我们在瓦房周围找了找,在窗台上发现了一个旧铁盒,里面装着几张王奶奶的照片,还有一本小本子。本子里记着王奶奶的日常,大多是关于铃铛的:“今天铃铛跟着我去买菜,帮我叼着菜篮子,卖菜的阿姨还夸它乖”“铃铛今天有点拉肚子,给它煮了点小米粥,它全都吃了”“儿子打电话让我去城里住,可我走了,铃铛怎么办?它要是想我了,找不到我该多着急”。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2015年3月12日,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王奶奶生病后写的:“我要走了,铃铛,对不起,不能带你一起走。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接你,好不好?”
林野把小本子合上,心里酸酸的。王奶奶不是不想带铃铛走,是身体不允许;铃铛也不是没人惦记,它的主人到最后都在想着它。这只小土狗,带着主人的牵挂流浪,最后死在环城路上,它的怨念,大概就是想知道——主人是不是真的还记得它,是不是真的想回来接它。
“我们得让铃铛知道,王奶奶一直惦记着它。”林野把王奶奶的照片和小本子放在土堆上,又把铜铃铛从旧站牌上取下来,挂在树枝上,“铃铛,你看,这是王奶奶的照片,这是她给你写的话,她从来没忘记你,她一直想回来接你,只是没办法。现在你不用等了,你可以安心去找她了。”
风一吹,铜铃铛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比之前更清脆,像是铃铛在回应。黑野狗走到土堆旁,用头轻轻蹭了蹭土堆,然后对着天空叫了两声,声音不再呜咽,反而透着点轻快。
周棠看了看检测仪,屏幕上的怨念反应指数慢慢降到了零:“铃铛的心愿完成了,它知道王奶奶惦记它了。”
我们在土堆旁待了一会儿,看着黑野狗守在旁边,才慢慢离开。走的时候,林野把剩下的火腿肠都留给了它——这只野狗,守了铃铛这么多年,也该有人好好喂它一次了。
回到养护站,林野在刘工的笔记本上,“k12-旧站牌-铃铛”旁边写下“心愿已了”。现在七个路灵里,已经找到了五个,还剩下两个——k23段废工厂的路灵,还有一个连位置都没标注的路灵,只留下“爪印”两个字。
“k23段的废工厂,我知道在哪儿。”老赵喝了口茶,“以前是个化肥厂,十几年前倒闭了,里面全是废弃的机器,听说晚上还有奇怪的声音,没人敢去。刘工当年在那儿待过一阵,说是去修厂里的旧水管,后来就再也没提过那地方。”
周棠翻了翻环城路的地图:“k23段离这里有十多公里,明天我们去看看。不过废工厂里不安全,得带点工具,再联系下派出所,让他们派个人跟着,以防万一。”
林野点点头,心里却有点隐隐的不安。剩下的两个路灵,一个藏在没人敢去的废工厂,一个连位置都不知道,刘工的笔记里也没留下更多线索,这最后两步,恐怕没那么容易。
晚上,林野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张奶奶送的兔子玩偶,又想起了刘工。这个一辈子守着环城路的老工人,用自己的方式,记着那些被遗忘的小生命,等着有人能帮它们完成心愿。他不是疯了,是太善良,太执着,执着到愿意用自己的时间,去守护那些别人不在乎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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