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旧物(1/2)

陈雨在整理储藏室时,翻出了那个褪色的蓝色布包。

布包边角磨出了毛边,是大学时周明宇用打工钱给她买的,说“装书结实”。拉链卡住了,她费了点劲才拉开,一股陈旧的樟脑味涌出来,混着淡淡的墨水香——那是她当年常用的钢笔牌子。

里面没有贵重东西:半块用锡纸包着的巧克力,早化了又凝固,表面结着白霜;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是他们唯一一起看过的电影,《初恋这件小事》,座位号是13排14号;还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封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是周明宇的笔迹。

陈雨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页页翻笔记本。前面是她的课堂笔记,字迹娟秀,后面却渐渐换成了周明宇的字,龙飞凤舞的,写着些幼稚的情话:“今天陈雨穿了白裙子,像小仙女”“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等我赚了钱,要给她买全世界最好吃的糖”。

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是用手机拍的,像素模糊。周明宇站在图书馆门口,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双肩包,阳光照在他脸上,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照片背面有行小字:“2015年6月18日,想跟陈雨表白的第100天。”

2015年6月18日。

陈雨的指尖停在日期上,突然想起那天的情景。她确实穿了白裙子,是攒了两个月生活费买的,想给他一个惊喜。她在图书馆门口等了他很久,手里捏着封写好的情书,最后却看见他匆匆跑过,连头都没抬,怀里抱着一摞厚厚的书。

原来那天,他也在准备着什么。原来他们的心意,曾那么近,又那么远。

储藏室的窗户没关严,风灌进来,吹得笔记本哗啦啦地响。陈雨合上本子,把它抱在怀里,像抱着那段被时光掩埋的青春。

手机响时,她吓了一跳,屏幕上跳动着“周明宇”三个字,是她昨天犹豫再三才存下的。

“陈医生,我妈说想喝你上次开的那种止咳糖浆,你今天上班吗?”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像怕打扰到她。

“在的。”陈雨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过来拿吧。”

挂了电话,陈雨把布包塞进衣柜最底层,压在厚厚的棉被下面,像要把那些翻涌的情绪也一起藏起来。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看见眼角的红血丝,想起昨夜没睡好,梦里全是周明宇的脸。

周明宇来拿药时,手里提着个保温桶。“我妈熬了点小米粥,说让你尝尝。”他把保温桶放在柜台上,眼神有些闪躲,“她知道你胃不好,说小米粥养胃。”

陈雨想起大学时,她总爱胃疼,周明宇每天早上都会去食堂给她打小米粥,用保温杯捂着,怕凉了刺激胃。那时候的小米粥很稀,米少水多,却暖得她心里发甜。

“谢谢阿姨。”她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温热的桶壁,“药在这儿,按说明书吃就行。”

周明宇点点头,没走,站在柜台前搓着手,像有话要说。药房里很安静,只有中药柜抽屉开合的轻响。

“你……”他刚开口,就被进来取药的病人打断了。

陈雨低头给病人拿药,余光瞥见周明宇站在旁边,看着她的动作,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等病人走了,他才又开口,声音低了些:“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就当谢谢你照顾我妈。”

陈雨想起昨夜整理出的旧物,想起笔记本里的情话,想起那张模糊的照片,心跳莫名快了起来。“晚上要值夜班。”她找了个借口,声音有些不自然。

周明宇眼里的光暗了暗,像被风吹灭的烛火。“那下次吧。”他拿起药盒,转身时,脚步有些沉重。

陈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药房门口,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打开保温桶,小米粥的香气涌出来,熬得很稠,上面浮着层薄薄的米油,是用心熬了很久的样子。

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温热的粥滑进胃里,熨帖得让人想哭。和当年食堂的小米粥比起来,这碗更稠,更香,却少了点什么——少了那个在寒风里捂着保温杯的少年,少了那份小心翼翼的欢喜。

下午巡房,陈雨特意绕到周明宇母亲的病房。老太太正靠在床头织毛衣,线团滚在地上,周明宇蹲在地上捡,动作笨拙,却耐心。

“陈医生来了。”老太太抬起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快坐,明宇刚还念叨你呢。”

陈雨笑了笑,走到床边检查仪器。周明宇把线团放在床头柜上,搬了个凳子放在她旁边:“坐吧。”

“不了,我还有事。”陈雨检查完,转身想走。

“陈医生,”老太太突然开口,把手里的毛衣举起来,“你看这颜色好看不?我给明宇织的,他总说穿不惯买的,说我织的暖和。”

是件深灰色的毛衣,针脚有些歪歪扭扭,显然是刚学的。陈雨想起大学时,她给周明宇织过一条围巾,针脚比这还丑,他却天天戴着,说“这是我女朋友织的,全世界独一无二”。

“挺好看的。”陈雨的声音有些发涩。

“我还想给你织一件,”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眼神真诚,“你喜欢什么颜色?粉色?蓝色?”

陈雨的心跳漏了一拍,看向周明宇,他正低头看着地面,耳根有些红。“阿姨,不用了,我有毛衣。”她抽回手,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老太太固执地说,“就当是谢礼了,谢谢你对我们娘俩这么好。”

从病房出来,陈雨靠在走廊的墙上,深深吸了口气。老太太的热情像团火,烧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老人的心思,可她和周明宇之间,隔着八年的时光,隔着那些没说出口的误会,哪能说回头就回头。

晚上值班,陈雨把保温桶洗干净,放在窗台上晾干。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桶上,泛着淡淡的光。她想起周明宇说的“下次请你吃饭”,想起他站在柜台前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着,痒痒的,又带着点说不清的酸涩。

凌晨三点多,急诊室送来个醉酒的病人,吵吵嚷嚷的,陈雨过去帮忙处理。病人吐了她一身,污秽物沾在白大褂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处理完病人,她回到诊室,看见周明宇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件干净的外套。“我妈说你可能会忙到很晚,让我送件外套过来。”他把外套递给她,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污渍上,眉头皱了皱,“你没事吧?”

陈雨摇摇头,接过外套,是件黑色的冲锋衣,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是周明宇身上的味道。“谢谢你。”她转身想去换衣服,却被他叫住。

“我帮你洗吧。”周明宇指着她身上的白大褂,“这污渍不好洗,我知道有种清洁剂管用。”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陈雨的脸颊有些发烫。

“没事,我不忙。”周明宇接过她递来的白大褂,动作自然,“你先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陈雨拿着他的冲锋衣走进值班室,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像他站在身边时的感觉,不灼热,却让人安心。她脱下脏了的白大褂,换上冲锋衣,衣服有点大,肩膀宽宽的,袖子长了一截,却意外地舒服。

走出值班室时,看见周明宇蹲在走廊的水池边,正小心翼翼地搓洗着白大褂上的污渍。月光落在他身上,给黑色的头发镀了层银边,像大学时那个帮她洗脏了的校服外套的少年,认真得让人心动。

“我来吧。”陈雨走过去,想抢过白大褂。

“快好了。”周明宇头也没抬,手指在污渍上轻轻搓着,“你去休息会儿,看你累坏了。”

陈雨站在旁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细汗,看着他笨拙却认真的动作,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像被温水泡软了的糖,慢慢化了开来。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真的藏在心底,从未走远。

周明宇母亲出院那天,陈雨刚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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