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织局(1/2)
十月十五的初雪覆满江南织造局的黛瓦,将飞檐下的铜铃冻成剔透的冰雕。苏绣棠雪青色衣摆掠过积雪的石阶,白狐裘斗篷的银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流光。老书吏提着的羊角灯在风中摇曳,灯影扫过档案库门楣时,照见匾额暗处一道新添的刀痕——那痕迹的走向与阿青短剑的刃纹完全相同。
推开沉重的檀木门时,陈年墨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永昌七年的紫檀档案架顶层,军需记录册的锁扣竟用特制药水封缄。苏绣棠用银簪轻触锁眼,融化的冰晶里浮出半枚凤凰衔莲印,那莲心的金粉色泽与赵清漪日前折断的玉簪断面如出一辙。
账册内页的涂改处,被刮去的墨迹下显露出用隐形药水书写的真实数据。老书吏佝偻着背递来放大镜,镜柄镶嵌的墨玉突然映出夹层里的残页——特供长春宫四字的笔锋,与三皇子批阅奏章时的起笔方式分毫不差。
子时雪光透进窗棂,苏绣棠在核对永昌六年账目时发现,同年北疆军旗用金线量锐减的记载旁,盖着定北侯府的狴犴徽印。她指尖抚过印纹的瞬间,窗外突然响起瓦片碎裂声。阿青擒住的探子齿间毒囊外壳,绘着的螺旋纹与金盏图纸上的纹路同源。
谢知遥踏雪而来时,墨色锦袍肩头落满琼英。他带来的北疆军报显示,永昌七年春季缺失的金线数额,恰好与赵贵妃同期新建别院的造价相当。更可疑的是,他抖开袖中密图,军需监造官在查账前暴毙,死因与端敬皇后相同。
三皇子的密信裹在箭矢中钉入梁柱。展开的桑皮纸上,先帝金线案的涉案人员名单里,赵贵妃祖父的名字被朱砂圈出。信纸边缘用黛粉绘着的丽妃小像,裙角盘金绣的针法与苏家祖传的星陨针完全相同。
云织在查验残页金线样本时,药液突然沸腾。蒸腾的雾气在琉璃罩上凝成江南盐运四字,字形结构与玉扣暗藏的舆图印章严丝合缝。老书吏见状突然跪地,从鞋底取出半页泛黄的奏折残本——正是苏父永昌六年弹劾织造局的密奏,结尾处被血渍污损的日期,恰是皇长子夭折前三日。
五更鼓响时,档案库突然窜起幽蓝火苗。老书吏推开暗门将苏绣棠推出火海,自己返身扑向燃烧的档案架。他最后抛出的铜钥匙在空中划出弧线,钥匙齿痕与周师傅玉雕工具上的磨损处完全契合。
冲天火光中,谢知遥斩断横梁救出昏迷的老书吏。老人怀里紧抱的铜匣内,装着永昌元年至七年的金线流向记录。每页特供长春宫的标注旁,都画着与西山矿脉图相同的标记。
雪停时分,苏绣棠在织坊密室拼合所有线索。残页上的金线样本在烛火下突然迸裂,露出的芯材竟是用皇长子生辰八字缠绕而成。云织用特制显影药水喷洒,金线表面浮现出赵贵妃亲手绘制的咒符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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