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沉香(1/2)
十月初一的晨霜凝在造办处旧址的断垣残壁上,将荒草镀成银白。苏绣棠藕荷色衣摆扫过覆霜的青砖,素纱比甲在薄雾中泛出珍珠般的光泽。谢知遥墨色常服肩头沾着夜露,腰侧侯府令牌的玄铁光泽惊起了栖在破窗上的寒鸦。
老匠人蜷在塌了半边的土炕上,空酒坛滚落脚边。见到令牌上雕刻的狴犴纹时,他浑浊的眼睛突然清明,枯瘦的手指在炕沿摸索出个油布包。展开的图纸上,金盏内壁的螺旋纹路细如发丝,纹隙间标注的尺寸竟与西山云母矿脉的裂隙数据完全相同。
“赵大使让在螺旋深处镀层药玉。”老匠人指甲抠着图纸边缘,“那药玉遇热则软,能渗毒入水。”他忽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痰液里混着金粉——正是赵清漪马鞭柄上镶嵌的碎金色泽。
与此同时,锦棠织坊调香室内云蒸霞蔚。云织将南海沉香片铺在特制的银网上,炭盆里煅烧的西山玉炭正发出噼啪轻响。当沉香触及特定温度时,蒸腾的烟气突然转为诡谲的紫金色,在琉璃罩内凝成凤凰衔莲的虚影。
赵府老花匠踩着晨霜送来个陶罐,罐底香灰里埋着未燃尽的沉香木片。老人粗布袖口露出的腕疤形状,恰与苏绣棠记忆中自家老花匠的烫伤如出一辙。“嬷嬷每回焚香都要添勺白粉。”他指甲挑出点灰色粉末,那粉末遇空气即散发苦杏仁味。
阿青在织坊檐角擒住的第三个探子齿间藏毒囊,毒囊外壳的彩绘与赵清漪昨日新染的指甲同色。谢知遥卸掉探子下颌时,从其衣领抖落的金箔上,印着与金盏图纸完全一致的螺旋纹。
午时日光照进调香室,云织突然轻呼。只见琉璃罩内凝结的香露竟在光线下分作三层,最下层沉淀的漆黑物质正缓缓腐蚀银网。她取来老花匠送的香灰对比,两者相遇时迸发的青烟里浮出“朱颜改”三字的虚影。
定北侯旧部送来的密报裹在箭矢中钉入织坊梁柱。曾任刑部验毒官的退伍老卒在绢书上写道,赵德全尸骨指甲缝里提取的毒质,需用南海沉香做药引才能生效。绢角绘着的药杵图案,与老吏日常捣药的铜杵纹路镜像相对。
三皇子驾临织坊时披着杏黄斗篷,咳嗽声震得调香瓶轻颤。他指尖捏着枚玉扣对着香露照看,玉扣上闭目凤凰的尾羽在烟气中突然睁开双眼——那瞳孔的纹路竟与老匠人图纸上的螺旋纹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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