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玉痕(1/2)

立冬前的寒风卷着初雪,在锦棠织坊绣楼的琉璃窗上凝成冰羽纹。苏绣棠月白常服袖口探出的指尖轻触玉扣,狐裘披风领口的银狐毛拂过宣纸,将拓印的闭目凤凰纹样衬得愈发诡谲。云织捧来的《历代宫廷纹样考》摊开在紫檀案上,书页间夹着的槐花干枯如蝶翼,恰好覆在前朝顺嫔传记的插画位置——画中美人鬓间簪着的步摇,凤尾蜷曲的方式与玉扣纹路如出一辙。

三皇子遣人送来的黑漆木匣散发着龙脑香,匣中《前朝首饰辑录》的绢面竟用隐形药水绘着顺嫔小像。当烛火炙烤书页时,画像裙角的缠枝莲纹里浮出段小楷:“永初三年,顺嫔制闭目凤钗诅继后,事发被废。”墨迹晕染处的暗红,与玉扣裂隙渗出的胶质同色。

雪夜拜访尚服局时,老女官深青官袍的领缘绣着七重莲纹,那针法与苏绣棠记忆中母亲教习的“叠浪针”完全相同。见到拓纸的刹那,她抚平袖褶的手指微滞,案头宣德炉里升起的沉香突然打了个旋儿。

“这纹样最后一次现世,是在永昌七年的重阳宴。”老女官取下发间银簪拨动香灰,灰烬里显出的轮廓竟与长春宫布局图暗合,“当时赵贵妃簪了支新打的闭目凤凰掩鬓,第二日端敬皇后便卧病不起。”

赵贵妃贴身宫女秋月捧着孔雀羽斗篷进来时,浅粉宫装裙角的蝶恋花绣纹突然少了一只翅膀——那残缺处的针脚,正与老女官袖口磨损的补线同源。见到拓纸的瞬间,她怀中斗篷突然滑落,展开的孔雀羽纹路里藏着的金线,在灯下映出与玉扣相同的流光。

“娘娘年轻时......”秋月捡起斗篷时指甲划过地毯,勾出的丝线恰好组成半只凤目形状。她惶然告退后,老女官立即焚毁香灰,灰烬落处显出的“慎”字笔划,与三皇子日前密信上的朱批如出一辙。

子时更鼓响过,尚服局小宫女踩着积雪叩响织坊侧门。她送来的素绢上,用黛粉绘着的纹样演变图显示:永昌元年赵贵妃初入宫时的凤纹目露三芒,永昌三年改为微睁,至永昌七年彻底闭合。每处修改的日期,都对应着一位妃嫔的失势或病故。

阿青在长春宫外蹲守的第三夜,见秋月偷偷埋了个锦盒在移走的石榴树原址。挖出的盒中装满破碎的玉饰,每片残玉的断裂处都沾着特制药膏——那药膏遇雪融化后散发的味道,竟与老吏铜杵捣碎的毒菇相同。

三皇子踏雪而来时,银狐斗篷的飘带扫过满地玉屑。“赵贵妃今晨杖杀了两个老太监。”他咳着将密信投入炭盆,火焰窜出的青烟在空中凝成“江南织造”四字,“他们在清理永昌七年的旧物时,发现了你父亲的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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